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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足足好一会儿,皇帝道:“就是,那他笼统看成一个问题,就单纯解决这个问题,不让局势恶化,毁掉江山社稷。”

    苏曳道:“我有想法,但是……我不知道能不能成。”

    他当然没有说出口,他的这个办法,就是革掉满族所有的特权,让民族一体化。

    这就算是我自己推翻我自己的架势了。

    谈到这里,已经过于深入了。

    甚至,谈到了苏曳都比较未知的领域了。

    皇帝也没有继续问下去,而是端起茶喝了一口。

    两人,又再一次面对无言。

    皇帝忽然问道:“你觉得刘秀算是正统吗?”

    皇上,你真的要问得这么深入吗?

    足足好一会儿,苏曳道:“刘秀算是正统,但是世间再无刘秀。”

    我苏曳不是刘秀,我也做不了刘秀。

    然后,又没有说话。

    仿佛接下来,每一句话都很难再深入,再推进半句了。

    皇帝道:“这座九江阁,是新建的?”

    苏曳道:“是的。”

    皇帝道:“比起黄鹤楼和滕王阁,谁更高一些?”

    苏曳道:“九江阁最低。”

    皇帝道:“听说你这是用全新的建筑方式?”

    苏曳道:“是的,用钢铁和水泥浇筑。”

    皇帝道:“更牢靠吗?”

    苏曳道:“对,要牢靠得多得多。”

    皇帝道:“嗯,你的那些新东西,都更先进,也更牢靠。是不能建得太高吗?”

    苏曳道:“不是,如果想的话,完全可以建得比黄鹤楼高好几倍。”

    皇帝道:“那为什么不建呢?”

    苏曳道:“不太想,建得那么高,也没有太大意思。”

    皇帝道:“高处不胜寒吗?”

    苏曳道:“倒也不是,是没有这个必要,如果有必要的话,就建很高很高的。就如同在九江我们就正在规划要建一栋高楼。”

    皇帝道:“多高?”

    苏曳道:“大概三十几丈,黄鹤楼的两倍高。”

    皇帝道:“你自己住?”

    苏曳道:“不是,算是九江经济试验区的办公楼。”

    皇帝道:“是给下面人用的?”

    苏曳道:“对,给下面人用的。”

    皇帝道:“也给外人看,给其他国人看,给洋人看?”

    苏曳道:“对。”

    皇帝又陷入了沉默,因为任何交谈,都转到政治上来了。

    建第一高楼,不是自己住,给下面人住?

    这是未来还是要权力下放吗?

    皇帝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整个九江阁,死寂安静。

    九江阁下面,几百名官员仰头望着。

    苏曳一系的官员,皇帝一系的官员,泾渭分明。

    苏曳的军队,皇帝的护驾军队。

    气息,几乎是凝固的。

    就仿佛随时,可能会天崩地裂。

    沈葆桢几乎无法呼吸,松开了领口,朝着边上的徐有壬望去。

    他其实不知道,如果这个时候,真的发生了天崩地裂的事情,应该怎么办。

    也没有人知道。

    最坏的局面,皇帝自爆。

    谁能挡得住?

    ……

    苏曳静静地坐在皇帝的对面。

    他当然也知道,临死之前的皇帝,是有无敌buff的。

    而此时的皇帝,手在袖子里面把玩着两个小球,每一个都重半斤多。

    算是非常致命的小球。

    他轻轻地后仰,仿佛在思考,在抉择。

    苏曳也静静地坐在那里,等着皇帝的抉择。

    皇帝甚至想要问一句,你不担心吗?不害怕吗?

    朕要是在你这里出事的话,你瞬间就失去了所有大义。

    就直接天崩地裂,跳进长江黄河也洗不清。

    对于苏曳而言,当然不想发生这样的局面。

    但,他也无力阻止。

    一旦发生的话。

    那接下来,当然就是最暴力的局面。

    弑君者,谋逆者。

    这个罪名将彻底伴随他的一生,甚至世世代代。

    但是这种最暴力的局面,苏曳很难承受,皇帝这边就承受得了吗?

    皇帝脑子里面想起了祖宗牌位,想起了自己的儿女。

    当然不仅是这些,还有他自己的身后之名。

    皇帝忽然道:“你说是前明烈皇好一些,还是赵构好一些?”

    苏曳道:“皇上您指的是能力吗?”

    皇帝道:“你就随意说说。”

    苏曳道:“论能力,大概是赵构强不少。但是赵构做不了崇祯,崇祯也做不了赵构。”

    皇帝道:“是啊,谁都是自个,谁也成不了别人。烈皇也就是时局逼迫他到那一步了,才能成就烈皇之名,换成其他时候,只怕也是要招人耻笑,画虎成犬。”

    “朕要做烈皇的话,大概也就是英法联军入京的时候。过了那个时候,朕也就做不了烈皇了。”

    这话,苏曳不会接,也接不了。

    “很多事情,不去经历,其实也不大明白。”皇帝道:“我把赵德辙、耆龄、罗遵殿都带来了,想着亲自下旨,给田雨公、王有龄、沈葆桢升官,让赵德辙三人接任。如此一来,谁也阻挡不了。”

    确实谁也阻止不了,田雨公、王有龄、沈葆桢最多能做的,就是辞官。

    甚至这个时候,皇帝要强行拆解南方七省联盟,也没人能阻止。

    皇帝南巡,某种程度而言,确实是如同神来之笔,谁也没有想到。

    皇帝继续道:“后来朕发现,其实将他们强行换了,也没啥用。甚至强行把南方七省联盟拆解了,也是没用。”

    接着,皇帝将袖子里面的两个球拿出来。

    “你知道这两个球里面装着什么吗?”皇帝问道。

    苏曳道:“不知道。”

    皇帝道:“一个是毒,一个是洋人最最先进的炸药。说是在一丈范围内,能够炸死一切人。”

    他依旧把玩着这两个球,心中叹息一声。

    而苏曳,依旧坐在他对面,一动不动,始终全神贯注戒备,皇帝想杀他也是难的,最多让他背上弑君之名。

    皇帝从椅子上站起来,来到窗户面前,望着滔滔江水道:“朕做不了烈皇,也不能做这个烈皇!”

    “尽力而为,尽力而为。”

    “尽人事,听天命!”

    “任由风吹雨打去!”

    说罢皇帝将手中的一个球,狠狠扔了出去,朝着滚滚长江扔下。

    九江阁下,所有人心脏猛地提起。

    无数将士,手中本能握枪,本能握刀。

    所有人就看着一个球从九江阁最高处,呈现一个抛物线落到江水之中。

    然后。

    “轰!”

    猛地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