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月亮(男替身 np 女家暴男)》 第一章称职的丈夫 楼衔音知道时间,是在言怀青来送饭的时候。 她从繁杂的报表中抬起头,瞄了一眼挂钟,正午12点,是言怀青该送中饭的时间了。 他是个称职的丈夫。 从来不会迟到。 楼衔音活动了一下脖颈,办公室大门被人拉开,身姿挺拔的青年男人由总助带了了进来,身后跟着助理们推进来的餐车。 即使是室内,言怀青也戴着墨镜。 墨镜挡住了他大半张脸,依稀露出来的那部分莹白面孔,也让人不由联想,他的脸该是和他高大挺拔的身材相称的好看。 她笑着看向他:“宝宝你来了?” 他下颚紧了紧,朝她嗯了声。 楼衔音慢条斯理站起身,跟着他们一起走进了休息室。 总助拉开了椅子,楼衔音坐下,负责推餐车的一个助理,她看着眼生,似乎是新来的,不太懂规矩。 殷勤地要帮忙把餐车上的饭菜搬到大理石桌上。 “别动!”言怀青猛地出口,他正在布菜,见状一个箭步冲过来,骨节分明的一双手,堪称蛮横地从助理手上抢过盘子。 新来的助理无措地呆在原地,像是做错事一般,楼衔音却冲着她打趣道:“宝宝心疼我,你们可不要抢了他的活计。不然他可是会生气的。” 助理心头微松,CEO竟然会出言安慰她,她颇有些受宠若惊,做错事的慌张也旋即散去,她感激地冲楼衔音一笑,反应过来跟着另外几个远远立着的助理站到一处,砰砰跳着的心里觉得,CEO人真好啊。 瞟了一眼认真细致布菜的言怀青,难怪身为寰宇太子爷的言怀青,对老婆这么好。 言怀青经过楼衔音身边时,她伸手亲昵地拍了拍他,男人西装下,触手所及的肌肉几乎是瞬间便绷紧了,他微不可察地颤抖起来,明显是怕极了她。 作为妻子,她却并不懊恼疑惑,反而像是恶作剧的孩子般,笑得更开怀。 她拿起刀叉,叉了一块言怀青早就细细切好了的牛排,吃了一口。 言怀青坐的端正,墨镜后的眼睛屏息静气看着女人咀嚼的动作,可天不遂他愿,她脸上适意的笑慢慢消散。 楼衔音放下刀叉,“你就拿这个来打发我?” 言怀青心头一紧,连忙拿起餐具,弄了快牛排尝了尝,当舌尖尝到味道时,他慌张的心绪宕地沉到了谷底——黑胡椒放少了。 平心而论,他亲手做的饭,即使是出了这么点差错,可成品放在米其林酒店,也是会被顾客赞不绝口的程度。 是楼衔音太挑剔了。 她要十分的东西,就是十分,多一分少一分,都不行,都是他的错。 所以他平日里都是拿量杯在取调料。 言怀青磕磕巴巴地解释,“宝宝,应该是我取调料的时候没有看清刻度,你知道我的眼睛……”他的左眼因为楼衔音而视网膜脱落,看不清了。 楼衔音好以暇整地挑起眉,“哦,你是在怪我吗?” 他深吸了一口气,“我……宝宝,我现在马上回家给你……” “跪下。” 她的声音冰冷地落到阔大的休息室。 第二章跪下 言怀青垂在身侧的手指用力地蜷缩了下,助理们各个站得很远,垂着脑袋像是什么都没看到,楼衔音的总助金丝眼镜里只映着笔记本电脑屏幕上冷色的光。 他声音带着些哀求:“可不可以,不要在这里。” 楼衔音抄起青瓷餐盘,连带着上面的菜式,凌空哐一声扣在了男人脸上。 他短促地痛呼一声,“啊!” 被砸得偏过头去,墨镜被砸出了裂痕,橄榄油顺着他乌黑的发和精致的脸部线条流下来,包裹在高领黑色毛衣里的脖颈,随着他的动作,显露出优美的弧度,用以装饰摆盘的迷迭香挂在他的发间,看上去狼狈极了。 促成这一切的女人忽地笑了笑,语气宠溺地像是蜜,眼底却淬着冰:“我动手的话,你会更惨哦。” 跟着言怀青一同过来送饭的众人头像是要埋到胸口,动都不敢动,生怕刺破了他摇摇欲坠的自尊;楼衔音的总助相比之下淡定多了,她坐得稳稳在键盘上打字工作,似乎对这些场面早已司空见惯。 言怀青屈辱地攥紧了拳头,从椅子上起身,缓缓跪下身去。 墨镜下更显精致好看的唇白的像纸,“对不起,我会重新做。” “重新做?”楼衔音半坐在桌面上,丝毫不顾惜右手无名指闪耀昂贵的钻戒,抓起沙拉,另一只手用力掐住男人下颚,猛地往他嘴里塞,“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可以抵消你的错吗?” 他来不及咽下,呛着往外呕,却被她的手一下又一下抓住食物粗暴地往口腔里怼,他好难受,生理性泪水透过墨镜向下流。 楼衔音一边塞一边骂,掷地有声的叱骂声回响在整个休息室。 “我每天辛辛苦苦工作,帮你把你家的产业打理地井井有条,连一顿像样的饭都吃不上?!” “啊?!” “你到底在干什么?!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好?!” 当面前几个盘子全都被楼衔音塞进了言怀青肚子里,她用力推开了他的脸,总助适时递过来丝巾,她擦拭着自己的手,居高临下看着倒在地上痉挛性呕吐的男人,骂了一句脏话,“没用的废物,倒胃口。” 新来的助理瑟缩在墙角,两只眼睛不安地乱转,眼角觑着楼衔音扬长而去的背影,心中惊骇万分,她现在这个样子,跟言怀青刚进门时,简直是天差地别,而这一切转变不过在几分钟之内。 怎么会这样? 莫非能做大事的人都这么喜怒无常么? 还有……她的目光落在在楼衔音走后,总算有人敢上去搀扶着起来的言怀青身上,这位平常看上去高不可攀的大少爷,怎么说也是那位传奇商业巨擘的独生子,寰宇集团的太子爷,这个横跨洲际的房地产产业的实际拥有者。 怎么在他老婆面前,居于如此夸张的绝对下位? 她探究地看向他宽大的墨镜,暗自想,莫非是他长得太丑了?栓不住楼衔音那样的女人的心? 言怀青推开搀扶他的人,唰唰唰猛地抽出了快半盒纸巾,狠狠地擦拭身上的油渍,他声音有些沙哑,还有些抖,“叫司机。” 第三章离婚 言怀青长腿迈开向外大步走去。 “去找林律师。” 他这句话像是负气,也像是发狠般,刻意扬起声音说出来。 电梯口缓缓关上,先出来一步,要去开会的楼衔音听到了。他去找律师,还能是干嘛?当然是要找她的麻烦了。 总助也小声提醒她,“楼总,要不要我安排人把言先生拦下来。” “呵。”楼衔音笑了笑:“有这个功夫,还是多看几份工程的标书吧。” 他的动作根本不用放在心上。 楼衔音浅色眼眸转动,毕竟这也不是言怀青第一次闹了。 …… …… 得知言怀青到来,林琅推了预约的当事人,让人请他来了办公室。 “好久不见。”林琅微笑朝他打招呼。 言怀青坐上真皮椅,听到门被人带上,此刻这里只有他们,他便也不避讳地摘下墨镜甩在一旁。 嘴上说马上来找林琅,其实是说给他老婆听的,过来的路上,还是先让司机拐到了他自己的别墅,洗漱干净,换了一身衣服。 此刻他微微扬起的脸上,没了遮挡,俊美的容颜落到林琅的眼中,后者还是禁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因为他眉角,脸颊上,有着错落的乌青,淤紫。 而在这些青紫之下,若是定神去看,便能发现男人瓷白的面孔上,有着更大面积的灰黄——那些是旧伤,慢慢恢复后,却还没完全好转的结果。 言怀青身上,有着日积月累被暴力对待的痕迹。 若是那个新来的助理在场,便会知道自己的猜测全然错了,言怀青不仅不丑,还极其英俊。 “我实在受不了了。”言怀青低吼道,“她凭什么?她凭什么这么对我!” 一想到今天在公司当着众人的面被她折辱,他凤眼便止不住地泛起气极的红,“离婚!我要离婚!” 他狠狠地喊道,两只手猛地锤在了桌面! “消消气。”林琅回国后,言怀青已经结婚了,他在国外时,隐隐约约听说过他们夫妻之间的传闻。 “我们是家人,只要你下了决心,我一定会帮你的。”林琅是言怀青的表哥,自小在国外深造,回国后开了律所,迅速在国内打响了名声,来找他打官司的当事人,非富即贵。 林琅永远都忘不了当时下了飞机,第一眼见到言怀青时的震惊。 言怀青的脸,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作为他的亲人,站在他面前,都已经完全认不出来了。 “怀青,你这是怎么了?”当时他怀疑地看着面前彻头彻尾陌生的青年人,不敢相信地问。 言怀青倒是很豁达,说他前些年出了车祸,脸上受伤很严重,医生尽力补救,植皮,修复,整容,才成了现在这样。 虽然他现在的面孔和原生长相南辕北辙,是完全不一样的风格,可是给言怀青动手术的都是举国闻名的顶尖医疗专家。 他皮肤细腻光滑,脸上没有半分不自然,如今换成这幅样子,也没有给这个自小被众星捧月的贵公子扣分。 然而……林琅的目光安静地落在言怀青身上,不光是外表,他这个表弟,通身的气质也变了。 从前他孤傲清高,现在却像是惊弓之鸟。 第四章爱能止痛 林琅暗自叹了口气,关于他们夫妻之间的事,言怀青不是第一回在他面前诉苦了,他也劝过许多次,要他当断则断。 之前,言怀青也找过律师,找了许多次,要打离婚官司,却不奏效。 要么他找的律师被楼衔音收买了,反过来劝言怀青顺着她来,“楼总也不是不通清理的人,哪能无缘无故地打你呢?” 她在外人面前,当然通情理了?可唯独对他…… 言怀青痛苦地闭了闭眼。 最接近成功的一次, 律师很有能力,也很有职业操守,官司成功打了起来,可最后法庭却驳回了他的离婚诉求。 原因是他控诉楼衔音家暴的理由不成立。 他身上的伤,伤情坚定连轻伤都算不上。 只要楼衔音不松口,他们便永远是夫妻! 而每一次,他为离婚做的努力,都很快受到了楼衔音的惩罚。 他们的别墅真的很大,大到言怀青的惨叫声像是笼中的鸟儿一般,飞不出去。 渐渐地,他畏缩着不敢再提离婚的事。 就算是林琅回来了,他这个表哥是个再厉害不过的大状师,言怀青也不敢向他求助。 不仅如此,他还哀求林琅不要插手他们之间的事,不然让楼衔音知道了,受罪的还是他。 现在看来,言怀青是真的鼓足勇气了。 “我可以问问么?”林琅开口,在言怀青点头之后,他问了一直以来都不理解的事情,“她第一次那么对你的时候,你为什么没有马上离开她?” 那个时候楼衔音刚和他结婚不久,在寰宇集团从分部的经理做起,还没有成势,若是言怀青那时候要跟她离婚,她绝对束手无策。 是言怀青给了她机会。 给了她一次又一次的机会。 林琅不懂言怀青为何能忍受那样的伴侣,那样的生活。 忍受不会休止的谩骂殴打虐待。 他这个表弟,从小就比他,比他知道的任何人都要骄傲,棱角分明。 就像是天上皎皎清冷的月亮。 林琅的个性算是平和随意,听闻表弟的遭遇,连他都颇有些怒从心头起,不知道表弟是怎么忍下来和楼衔音过日子的。 也许林琅从来没有投入过亲密关系的缘故,无法理解个中因由,他只能猜测莫非是那女人手上有表弟什么把柄不成? 言怀青嘴角牵了牵,像是要笑,可他的眼睛里满是悲伤。 他给出的答案是——“爱能止痛。” 林琅嘴唇微张,一时失语。 真是疯了。 …… …… 寰宇总部大楼,林琅从车上下来,抬头看着面前巍峨的钢铁巨兽,人站在它面前就像是渺小不过的蚂蚁。 他抬步入内。 漂亮的前台小姐眼神止不住在他清翟俊秀的脸上扫过好几眼,问他:“有预约过吗?” 林琅搬出了言怀青的名字,表明要见楼衔音一面。 前台电话转到CEO总助那里。 总助请示过楼衔音,得到同意见面的答复后,才通知林琅,CEO现在在奥邦——也就是寰宇集团旗下的一处商业施工楼盘。 他可以去那里找她。 第五章坐啊 工地现场很不好走,到处都是堆积的钢筋、混凝土、砂砾,林琅按着地址找了过来,问过好几个工人,他们接棒似的将方位指给他。 颇费了一番周折,林琅终于找到了楼衔音。 “那是你们的CEO?” 站在几步开外,林琅不确定地又问了一遍领他过来的工人。 得到肯定答复后,他向她走了过去。 楼衔音脚边是一堆水泥管。 她正在工地现场巡视。 可是跟林琅想象中的很不一样,楼衔音穿着工作服,看上去跟那些农民工没什么两样。 这是林琅听说了楼衔音如雷贯耳的大名之后,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他不由得以审视的目光看向了她。 楼衔音漂亮,当然是漂亮,即使没有化妆品的装点,素面朝天,也是净美如芙蓉的一张脸。 盖在安全帽下的长发随意拢在奢侈品发带里,发带logo被绞在头发里,看不清楚,显然其主人也不在意这个,更不在意自己的所谓形象。 女人大咧咧坐在橘黄色的安全帽上,包裹在工装裤里的两腿随意地敞开,余光看到他过来了,转过眼。 林琅就对上了她琥珀般的眸子。 “我是怀青的委托律师,林琅。”他定住脚步,站在她身前。 他的声音像是潺潺清泉,温柔而动听,“我谨代表我的当事人,言怀青先生,来转达他的意愿。” “他想要和楼小姐离婚。” 楼衔音稍微诧异了一下,她的记性很好,自然是知道言怀青有个留洋回国的高材生表哥,对方一说名字,她便对上了号。 连他的自家人都出动了,看来言怀青是铁了心要分开了。 她皱起眉,很难看出是愠怒还是难过。 片刻,楼衔音仰头,动作利索地摘下安全帽,“林大律师,久仰久仰。” 摘下来的安全帽往地上一扣,拍了两下帽顶,她爽朗地笑着招呼林琅道:“坐啊。” 且不说林琅穿的是一身浅色的高档定制西服,蹭到安全帽上肉眼可见的泥,一会出去还怎么见人的问题。 以他自小的教养来说,也做不到大庭广众之下拿着这么小的安全帽当凳子的举动。 这跟当众拉了有什么区别? 他温雅的脸上神情几乎有些碎裂,委婉拒绝道:“不了吧。” 楼衔音了然挑眉,望着远方施工队伍,“我不可能会同意的。” 这就是在说离婚的事了。 林琅干脆跟她打开天窗说亮话,他相信楼衔音是聪明人。 但凡脑筋里少个弯,都不可能以她那平平无奇的家世搭上言怀青,还在几年之间成了寰宇集团的实际掌权人。 跟聪明人说话切中要害便好:“楼小姐想要什么?财产分割等细则不是不能谈,只要你告诉我,我都可以帮你去跟怀青谈,我相信我们可以拿出双方都满意的方案来。” 林琅并不了解楼衔音。 他只是以大多数人都会认同的道理来揣摩试探,低嫁高,为的大多也只是财、权、名,只要他们给出她所图的,她便不会再咬着怀青不松口。 可是他猜错了楼衔音。 第六章真心爱他 “我什么都不要。”楼衔音眨了眨眼,神情俏皮,飞快接话道,“我只要怀青。” 似乎根本不用想,对于她来说答案浅显而坚定,“你是他的表哥,也帮着我劝劝他,我是真心爱他。” 真心爱他? 林琅语塞。 他垂下的眼睫动了动,慢慢道:“虽然第一次见面就说这么有些越界,可怀青是我的表弟。” “恕我冒犯,你说你爱他,那他身上的伤又是怎么一回事呢?”他的语气还是那么温文尔雅,可内容却尖锐。 楼衔音从工装口袋掏出打火机,她的打火机是很耀眼的亮银色,四周镶嵌了宝石,很是漂亮,她点了一根烟,“我也不想的。” 先抽了一口,似乎是借这支烟来平复了她复杂的心绪,楼衔音这才苦涩道:“都是他逼我的。” “林大律师,你知道吗?我们刚结婚的时候,他就跟别的女人走的很近……还不止一次跟我提出离婚。”她鼻头发出了些哭腔。 林琅诧异地睁大了眼。 “我知道怀青是天之骄子。”她琥珀似的明眸浮上阴霾灰败,“我太害怕了,我真的很怕失去他。” “那些时候,我不知道……我都不知道我在做什么。我不知道我做了些什么!”楼衔音痛苦地呜咽一声,脑袋埋进双膝之间。 她修长的身体缩在一起,让人只能看见她颤抖的后脑勺。 林琅看见她的粉白耳垂光洁,上面没有打过耳洞。 作为亲人,林琅的立场天然就会有偏向,他只知道言怀青在她这里受过的伤害,为他义愤填膺,惋惜嗟叹。 却不知道楼衔音有可能也在他的表弟那里受过伤害。 一瞬间他的脑海里滚过了万千思绪,林琅懵地想,他也有许多年没有见过言怀青了,怎么能肯定言怀青还是原来的那个言怀青? 若是他为了达成目的,说谎呢? 林琅不是没有受理过这样的当事人。 作为律师,有的时候为了赢下官司,他也不是句句属实,可是在他心里,言怀青是绝不屑于说谎的人,他便从来没有往这处想过。 此刻听了楼衔音的辩驳,他却也拿不准了。 毕竟清官难断家务事。 安抚了楼衔音两句,林琅只能回去找表弟求证。 …… …… 花园的风信草摇曳,这是林琅在首都郊区的一处房产,位置偏僻了些,但胜在环境清幽。 言怀青在他的建议下,先在这里住了下来——这是为了在事情搞定之前,先避开楼衔音的缘故。 房子,言怀青多得是。 他家里就是联邦最顶尖的房地产开发商,可那也意味着,无论言怀青跑到哪里去,都处于现任寰宇CEO,楼衔音的监控网之下。 手机震动起来,言怀青接了电话。 “怀青。”是林琅。 “怎么样?”他急问。 “我见过楼衔音了。”对面沉默了一秒钟,“我觉得她人还不错。” 言怀青早都习惯了,他身边的人,若是先抛开他的事不谈,见了楼衔音,没有说不好的,他咬牙:“然后呢?” 第七章贱种 “离婚的事,要不然你好好想想,考虑考虑清楚,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这年头,愿意亲自下工地的房地产高层不多了。 林琅想着,问:“结婚后,你有没有跟楼小姐以外的女人走得很近?” 言怀青心头噌地火起,连没有焦距的左眼,也沸腾着愤恨的神色,“她说的?!我跟别的女人走得很近?!” “她!——” 耳边手机再次震动起来,言怀青拿下来一看,是楼衔音的电话插了进来。 他一时僵住,连要说的话都忘记了。 他的停顿太过突兀僵硬,连电话那头的林琅都觉出不对,“怎么了?” 言怀青回过神,“没事。” 说是没事,可他的语气太过艰涩,林琅隔着电话都能听出来。 言怀青修长手指悬在屏幕上,他眼一闭,心一横,猛地把电话挂了! 他心里有点后怕,更多的是爽快。 楼衔音找不到他,要着急了吧? 随即言怀青又几乎是咆哮着朝电话吼道:“她背着我玩男人怎么不说?!” “可是她说……”他们双方各执一词,作为外人的林琅很难分辨出谁说的才是真相。 言怀青气得要死,急躁打断他,“我是你的表弟,你信她还是信我?!” “我当然信你,可是如果你要离婚,打离婚官司讲究的是事实证据,而不是你说什么。你应该没有忘记之前你打官司败诉是为什么,你要是想要我帮你,就要把你们的事完完全全地告诉我,让我知道你们之间究竟都发生过什么。” “她根本就是个变态!”言怀青低吼道,声音恼怒又无可奈何。 “宝宝。” 轻灵女声在身后响起。 言怀青心口重重跳了一下,瞳孔恐慌地放大。 他的愤怒值霎时间清零,随即涌上的是不可置信的慌张,他像是卡住了般,僵硬转过身。 大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楼衔音逆着光站在那里。 跟随她左右的特助拔出钥匙,极有眼色地退了出去。 门被带上,女人的面目渐渐清晰起来,言怀青半边身子都发麻,嘴唇发抖地重复:“你……你……你……” 楼衔音慢条斯理把手机丢到了玄关,“现在都敢挂我电话了。” 她声音很温柔,带着笑,一步步向他走过来。 “谁教你的?”楼衔音手掌抬起,陷进他梳理精致的黑发,触手干燥,温暖,她收拢掌心,拽着他的头发,将他害怕得有些呆滞的俊脸拖到面前。 没挂断的电话从言怀青手中划走,落到地毯上。 “喂喂!”电话那头林琅着急地问:“怀青!怎么了?!” 楼衔音没有注意到那手机。 她现在有事情要忙了。 楼衔音微微俯下身,她鼻尖抵了抵男人沁出细汗的高挺鼻梁。 忽如其来的一巴掌,带起了破风声,甩到了言怀青的左脸! “啪!” 反手又是一巴掌! “啪!!” 将言怀青被打得偏过去的脸,翻书似的,又侧了回来。 楼衔音无名指婚戒上的钻石硌得他眼冒金星。 “贱种。” 第八章宝宝舔干净 电话那边响起刺耳的哭嚎,女人冰冷的叱骂混杂其间,林琅久喊没回应,听到这样的动静,简直心急如焚! 不能再等了,林琅攥着电话,扬声让司机改道,马上去找言怀青! 另一头,言怀青白皙的皮肤上顿时浮起清晰可见的巴掌印。 泪花和汗水浸湿他的凤眸,男人吃痛的低呼,听在楼衔音耳里,只觉得和他jiao床的时候没有半点分别。 言怀青在她手下粗重地呼吸,他鼻头通红,殷红的血丝缓缓滑下来,蔓延到菱形的唇上。 楼衔音抬手,早年间扛大包的手布满厚茧,粗糙指腹沾了血,细细涂满他形状漂亮的唇。 “不要抖。”她轻声说。 因着他身子微微颤抖,楼衔音涂抹的手指稍微越出了他的唇瓣。 她抬起眼,琥珀色的瞳珠无机质地盯上他亮黑的凤眸。 言怀青重重地咽了口口水,包裹严实的高领毛衣,将他滚动的喉结形状,纤毫毕现地展现出来。 他强忍着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和快要蹦出来的心跳,强逼着自己按照她说的做。 【不要抖、不要抖、不要……】 楼衔音勾画好,向后退了退,她满意地欣赏言怀青红得妖异的薄唇,看了一会,命令道:“宝宝,舔干净。” 男人颇有些呆滞地伸出舌头。 他淡粉色的舌尖在两片薄唇之间挤压,摩挲,吃下去腥涩血液。 整个过程中,他蔷薇一般的唇渐渐回复本来的色泽,漂亮极了,又亮晶晶的。 楼衔音陡然又变了副脸色,掐着他线条利落的下巴,“想跑?找你那个律师表哥来就以为有靠山了?你要跑到哪里去?我对你还不够好?” “不知感恩的贱杂种,你现在又瞎又丑,除了我还有谁会不嫌弃你?!” 这些话像是钉子一样,狠狠扎进言怀青的心室。 他眼皮绯红,仇视又哀恸地望向近在咫尺的女人,现在说他又瞎又丑了?“这一切都是谁造成的?” 楼衔音用力掐着男人下巴,将他的愤怒质问抛到一边不理,粗暴地把他的脸提起来,一口咬上他修长的脖颈。 “啊!” 言怀青吃痛挣扎,仰起漂亮的颈项,两只手在她的胸口推拒。 她却不肯放过,犬齿坚定地刺穿皮肉,她另一只有力的手埋进裁剪得宜的高档西服,由他紧实的腹肌往下。 “嗯……唔……”青年男人的叫声逐渐变了调,清俊的脸上浮起薄红,眼角泪花,他身上同时有激烈的痛苦,和极端的快乐。 快要将他逼死。 快要把他炼化。 楼衔音压在他身前,俯视他在一片伤痕中氤氲起红潮的面孔。 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言怀青整容前后的长相都过于俊美,使得他脸上身上的伤痕并不难看,而像是凄美破碎的景观。 楼衔音满意地勾了勾唇角,而后凑到他身前,吻了上去。 …… …… “砰砰砰!” “砰砰砰!!” 门响了好一会,楼衔音才过来开门。 林琅喘不上气,稍显苍白的脸色因为一路狂奔,而显得生机蓬勃。 第九章烫出来的烟头疤 青年人清翟俊雅的脸上浮上健康好看的红,翕张的唇有着丰沛的艳色。 稍长的发丝被汗水黏在颊边,林琅大手将发丝尽数往后捋了捋。 他回到供给言怀青藏身的那处房子,扑了个空——楼衔音已经把言怀青又带回了家里。 她家太大了,林琅从大门口下了车,紧赶慢赶跑过来,“怀青呢?” 一口气喘上来,他才看清眼前的楼衔音。 女人穿着真丝睡衣,长发散下来垂在腰际,腰带随意打了个结,锁骨往下好大一片,白晃晃的皮肤上暧昧痕迹刺眼。 林琅眼神顿住,不自在地往旁边挪开。 楼衔音让开身子,放他进来,下巴向里间扬了扬。 林琅便直接进了房间。 言怀青躺在床上,两颊红色的巴掌印已经转变为青,触目惊心,林琅急问:“你没事吧?!” 被询问的男人瞳孔涣散。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痛到了还是爽到了,只迷茫地冲林琅摇了摇头。 林琅沉下脸,要把他扶起来:“我们走。” “宝宝,”随着楼衔音的声音同时响起的还有打火机的呛嚓声,女人倚在门口点烟,目光有些缥缈,带着点专注落在客厅的某处地方。 林琅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看到黑檀木的置物架上,摆了个游乐场风格的乐高,样式是热闹的旋转木马,可一眼看过去便知道有些年岁了。 实在是很普通,很旧,不像是能摆在楼衔音豪宅里的东西。 女人抽了口烟,闲闲看过来一眼,“你要跟他离开吗?” 出乎林琅意料。 言怀青声音沙哑:“不……” 他甚至对林琅道:“你先走吧。” 林琅面色一沉,“你在这里会有危险!” “怎么会,”言怀青说着,便坐起身,开始穿衣服。 男人抬起红地能看清青紫色脉络的眼皮,看着楼衔音,眼神带了些瑟缩畏惧。 语气不知道是要骗自己还是要讨好楼衔音,“宝宝她是我的老婆。” 林琅讶然,他不懂为什么才过了几个小时而已,言怀青便又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他憋着气,眼睁睁看着言怀青越过他,抓起地上的高领毛衣,向外走去。 “你要去哪?” “我该给宝宝准备晚饭了。” 林琅深吸一口气,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他,拉住他的胳膊,“你自己都成这样了,”两条腿落到地上都快要站不稳了,“还要惦记着去给她做饭?” 这句话几乎是用吼的。 言怀青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阳春水豪门子弟,还是个不沾尘埃的艺术家,如今竟然要洗手为楼衔音围着厨房打转吗? 言怀青猛地甩开他,有些焦躁地嘟囔,“要来不及了。” 他的毛衣还没有套上,块垒分明的小腹上,有新鲜烫出来的烟头疤。 在林琅面前稍纵即逝,言怀青已经急忙跑出了房间。 林琅瞳孔一缩。 转头,看到楼衔音抽着烟,烟雾缭绕中,惬意地眯起眼睛笑看他。 “为什么?”他拧着眉头问,“你不是说你爱他吗?你就是这样爱他的?” 女人吐了一口白烟,笑得舒朗,“我爱他啊。” “所以我的一切,我都要他照单全收。” 第十章她不打我的时候对我还挺好的 林琅已经知道,言怀青所言非虚。 楼衔音不想表面上看出那样亲近随和,毫无攻击性。 他一定要帮表弟离婚。 然而,言怀青又被楼衔音蛊惑。 她不过跟他待了几个小时,就让推翻了言怀青在林琅面前所说过的所有话。 林琅第二天约言怀青到律所见面时,后者心情开怀了很多,“其实想一想,她对我还挺好的。” “哦?不见得。”林琅冷冷道。 有了昨天的事,被林琅给眼见为实了,言怀青自知他这么说根本没说服力。 于是大睁着眼睛,仓皇补充:“昨天……昨天是特殊情况……她……她……她不打我的时候对我还挺好的。” 林琅:“……” 这究竟是碳基生物能想出来的语言吗? 林琅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已经被她洗脑了。”青年最终无奈道:“你现在已经被楼衔音控制了,怀青,也许是你身在其中,自己还不能意识到。” “你在说什么?”言怀青有些火了,“你为什么一定要挑拨我和我老婆的关系?” 昨天夜里,林琅便联系过言怀青的朋友,过问了他婚姻的事情。 他们劝林琅少管他们夫妻的事,免得搞得里外不是人。 毕竟他们之中,有人早就吃过这种亏了。 昨天的林琅还说:“他毕竟是我的亲人,我怎么能不帮他?” 那时他们眼神奇怪,也不再劝他,只说:“到时候你就懂了。” 现在他懂了。 林琅也上火了,一向温文的声音扬起来:“是你求着我帮你打离婚官司的,现在你怪我在挑拨?” “骂她的是你,为她说好话的还是你?!什么话都被你给说了,难不成你想对付人其实是我?!” “你结婚的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你比我更清楚,如果你不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我怕过两天你又带着一身伤来求我,言怀青,你不烦吗?” 言怀青俊美的脸上面色铁青,还强自辩解道:“她现在和我很好……我不想多生事端。” “呵,”林琅发出一声笑音,“原来你是想跟她好一段时间,等她那天心情不好了,又像之前那样对你?——就像是从前的每一次那样。” 林琅眼前闪过一片白,起伏的情绪让他蓦地有点晕。 林琅眼前闪过一片白,蓦地有点晕。 他修长好看的手指扶住额头,缓了片刻,才对着脸色变换莫测的言怀青问:“好了,你只需要回答我,你到底要不要离婚。” “离。” 言怀青垂下的眼,鸦羽似的睫挡住了他的凤眸。 天知道他有多么地想要离开楼衔音,离得远远的,每一次打退堂鼓,都只是因为他害怕她事后的报复而已。 再次做出这个决定,言怀青像是花光了所有心力般,上半身蔫了瘫在椅子上,耷拉下的睫毛轻颤,声音乏力。 “一开始,她不是这样的。” …… …… 言怀青第一次见到楼衔音时,他父亲刚去世不久,那时他在F国的画展正圆满结束。 第十一章拿来 他刚踌躇满志要满世界举办画展,在艺术节扬名立万,就因为这桩意外被迫停止。 回国接手寰宇集团。 寰宇这样的洲际大集团,掌权人过世,少主人回国的消息,都是见了报的,再加上言怀青优越的外形和气质。 多家电视台都想要采访他,言怀青没有接受任何一家电视台的邀约。 可这些事情为他这个钻石王老五带来了不少曝光。 网络上,他的照片风靡一时。 言怀青是个冷淡的性子,一眼瞧上去,周身便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这段时间,他受到的搭讪竟然呈指数级增长,叫他不堪其扰。 工作很忙,他身兼两职,即使暂时将画画搁置下来,寰宇集团这令他全然陌生的资本巨兽的运作,也让他忙地脚不沾地。 言怀青对做生意没有太大兴趣。 从前这些事情有父母打理,他只用做自己喜欢做的事,现在帮他遮风挡雨的人不在了,他也谈不上兴趣不兴趣的,任何事情,都只能自己面对。 那一天,他带着助理来寰宇名下的重点项目来巡视工程,这是个居民区,将来会供给富人居住。 豪车开到工地门口,便得下车步行。 言怀青推门下来。 “言公子?!”街对面一道惊喜男声传来:“是言公子吗?!” 对方是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大步走到近前,看着微皱起眉的言怀青,面上笑意更盛,“真的是你!” “先生,不好意思,言先生正在工作。”助理当即上前两步,将男人拦了下来。 “我要跟言公子说几句话,”对方被助理推搡着走远,还不死心地转过头高喊:“这里是言公子家楼盘是不是,给我定两套房。” “先生,你要买房子跟我谈就好了。” “言公子!我有个妹妹,可漂亮了,有时间咱们见个面!认识一下!认识一下!” 眼见助理将男人送走,言怀青倚在车门,收回了目光。 “咔嚓。” 快门响起,闪光灯猛地打在了言怀青的脸上。 他面色沉了沉,转过头。 几步之外,梧桐树下,一个年轻女人单肩挎着包,双手捧着相机在拍他。 她黑发扎地高,利落垂在背后,没有刘海的面上素得很,乌眉红唇,都是天生的颜色,只如此便也好看地紧了。 她把相机拿下来,检查了一下相片。 她另一只手拿着面包迅速啃了两口,潦草随意的动作,让她整个人像是宣纸上随意挥毫的草书。 见是个小姑娘,言怀青苛责的话又憋了回去。 他转过眼,假装没有看到。 “咔嚓。” “咔嚓咔嚓。” 快门声刷啦啦响起,扑朔如潮水一般的闪光灯照的他漂亮地有些妖的脸,有如夜空中的灿星一般闪亮、又闪亮。 言怀青握紧拳头,忍无可忍朝她走了过去。 “拿来。” 女人放下相机,浅色瞳珠疑惑看他,“什么?” 他回国这些日子受过太多骚扰,现在都有人跟到他家的楼盘来,连闪光灯都不愿意关,演都不愿意演一下,明晃晃怼着他一顿拍。 言怀青心里焦躁不已,语气加重,“把相机交出来!” 第十二章你不觉得你很变态吗 她无谓道:“我就随便拍拍,又不给别人看,这也不行吗?” 真是够了,真当他好欺负吗? 言怀青胸口猛升起一股邪火,厉声喝到,“你不觉得你很变态吗”同一时刻,他劈手将相机夺了过来。 女人手上的面包,因为言怀青这一下,掉到了地上。 她急忙蹲下身去捡起来。 言怀青拿着相机仔细检查,快速翻阅相册。 他面上愤怒的神色渐渐平息下来。 里面的照片明明就是她刚刚站在这里拍的。 就是这个时间,就是这个角度,那闪的言怀青眼花缭乱的闪光灯明明一次次晃在他得到脸上,可是镜头却完完全全地掠过他,连他的衣角都没有拍进去。 全都是楼盘里的建筑物。 怎么会这样? 言怀青凤眸里浮现出茫然无措。 女人冷着脸,将相机从他手上抢了回来。 “还给我!”她指腹在动作间猛地擦过他的手背,一刹那言怀青只感觉被砂纸划过,手背细细密密泛起刺痛。 言怀青耳根泛起存在感更加强烈的涩然。 “你拍这些做什么?”他有些无措地问。 “我在这里工作,拍些工作日记不可以吗?”女人没好气看他,像是才明白过来,声音古怪地扬起来:“你不会以为我在拍你吧?” 言怀青的脸唰一下好烫,柔白面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起红霞,他凤眼怔住说不出话来。 她好笑地嗤了声:“你不觉得你很自恋吗?” 言怀青抿了抿唇,“我、我只是没有想到……会有女孩子在工地工作。” “你确实没有想到,”她抬起头,打量起身着浅蓝色休闲西装的青年男人,他精细打理过的半长头发,一侧别到耳后,一袭缥缈疏离而又优渥的艺术家气质。 言怀青漂亮的脸强作镇定地看向她,似乎是知道自己错了,却又不准备认错。 “因为像你这样的上层人,只会在意你自己。”她冷冷道,再不想跟他多言,转身,将沾满了泥巴,已经不能吃了的面包连同包装袋,扔进了垃圾桶里。 径直离开了。 助理很快回来,看到言怀青脸色不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注意他来了,言怀青吩咐道,“垃圾桶里刚丢进去半个脏面包,你去捡起来看看。” 助理:啊? …… …… “楼衔音。”工头远远叫了她名字。 彼时正是午休时间,楼衔音一身工作服打得汗湿,坐在钢筋水泥间时,看着西装笔挺的陌生男人领着一队人声势浩浩走过来。 “放下。” 男人一声令下,一队人哗哗哗将双手拎着的精致好看的纸袋往她面前一摆,几乎要在她身边搭出一幢小房子。 甜食的香氛霎那间将楼衔音包围。 “楼小姐,我家少爷——你们今天见过的,托我给你带话,”楼衔音听着他说话,扫视身边的包装袋,俯身望去能看到里面精致的糕点,榴莲千层、抹茶蛋糕、马卡龙。 “少爷说他不知道你的口味,所以整个店里的品类全都点了一遍。” 第十三章赔罪 楼衔音起先有些惊讶。 她已经反应过来男人口中的少爷是谁,却不明白对方怎么知道她喜欢吃哪家店。 很快又回忆起自己倒霉掉在地上又进了垃圾桶的面包。 看来那人算是有心,查看过后才买来想给她赔罪。 楼衔音虽然没什么钱,却很挑剔,尤其是在食物上,常常光顾的甜品店在吃货中名声远扬,算是甜品贵族,她三不五时过去,也只能买得起一个面包。 现在快要将她淹没的各种招牌甜品,加总下来,于她而言已经是天价。 “少爷说他很抱歉,这只是一点心意,希望你能收下。” 工友们奇异地看向她,工头也给她使眼色,楼衔音明白那意思是让她见好就收,别给脸不要脸。 “哦。” 她抓过面前的袋子,拆开包装,大口吃了起来。 …… …… 寰宇集团总部,言怀青看着办公桌上的数量巨大的甜品包装,英气的眉不自觉拧在一起。 他送出去的赔礼——除了那女人损失的,价格相对低廉的面包,其余原封不动地被退了回来。 “楼小姐说她不要这些,如果你真心感到抱歉的话,她……”助理出口有点犹豫,但他还是说了,“她想你能亲口对她说句抱歉。” 言怀青抬手,扯了扯领结,漂亮地妖冶的脸上尽是燥郁。 半晌无言。 有时候,不回答也是一种回答。 助理这么想着,便转身向外走去,对嘛,像言大少爷这样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天之骄子,怎么可能会对那种平民多说呢?还抱歉? 想什么呢? “等等。”青年玉石般的冷淡声音响起,助理脚步一顿。 听到言怀青说:“那就再见一面吧。” 这天的这顿晚饭是助理安排的,言怀青带楼衔音去了A市的高档餐厅。 前菜上完,就着餐厅高雅音乐的背景音,言怀青雪白的牙齿轻轻磕在红唇上,凤眼四处乱晃,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 才干巴巴说了句:“不好意思啊。” 楼衔音拿着刀叉,惊到般双眼一瞪,“不敢当不敢当。” 她马上又笑起来,弯弯的琥珀色眼睛温暖地像是流动的蜜糖:“大少爷,你可是寰宇的主人,我就是个打工的,要是你早表明身份,我可不敢那样对你撒野。” 看来她已经知道他是谁了,言怀青也从助理处得知了她的信息。 楼衔音,他念着,很好听的名字。 初见的误会摒弃不谈,言怀青很快就被楼衔音风趣爽朗的谈吐带得松弛下来,破天荒地跟这个陌生人聊了不少。 细嚼慢咽将嘴里的黑松露烟肉全都送进胃里,言怀青拿起餐巾细细擦赶紧嘴唇,才开口道:“你一个女孩子,在工地上工作辛苦吗?” “还可以吧,不用想太多。”她一边嚼一边回,狭促朝他眨眨眼,“要是能涨点工资就更好了。” “你要多少?” “哈?我是开玩笑啦!”楼衔音错愕看他,眼神中满是你怎么这样不经逗的意思,可眼皮一眨,她神色又嬉笑起来,俯身向前,离他更近些,“你能给我开多少?” 第十四章大少爷,你人真好 整顿饭,言怀青一直吃得很愉悦。 可是结束时,他却发现她没怎么吃,一桌子菜肴,邻近她这边的只受了皮外伤,问她,她耸耸肩,“只是不合胃口而已,大少爷,你不要看我没什么钱的样子,我的嘴可是很刁的。” 言怀青咋舌,他自己也算是个挑剔的人,可在饮食方面比起楼衔音,却是小巫见大巫了。 那天之后,楼衔音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见过言怀青。寰宇集团的继承人自然是工作忙得像陀螺,她自己也不遑多让。 工程赶进度,她每天夜里加班到凌晨,除了日渐挺拔的肱二头肌,还有不菲的加班费,总之没什么好抱怨的,这位继承人对底下人算是很不错。 某个冬夜,楼衔音上厕所时看见了言怀青的车。 车型是有未来设计感的流畅,有着几百年底蕴的豪车品牌车标立在车头,张扬不懂收敛,就像是那位画家公子一般。 她眼珠动了动,心里知道——言怀青在这里。 楼衔音马上跟工头报了备,说要提前回家休息。 她虽然年轻,却肯干,性格又风趣。 工头也很喜欢她,大手一挥,便放了行。 脱下工服塞进巨能装的帆布大挎包,楼衔音却没有马上离开,她站在路旁,点了根烟,猩红色的光点在黑夜中忽明忽现。 好一会,终于遥遥看到了言怀青挺拔的身影时,楼衔音掐了烟,慢慢走在了回城的必经之路上。 工地很偏僻,楼衔音平日里来往都是骑的共享单车,现在知道言怀青在,她假装在路边打着几乎不可能出现的出租车。 她一边走,一边侧着头,张望冷寂安静的公路。 楼衔音身体好,这个天气,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夹克衫,站在寒夜的路旁,路灯映出她修长单薄的身子,看起来可怜极了。 车子离她愈近。 远光灯打到楼衔音的脸上,她眯着眼睛,懂事地后退一步,只向他的车后张望。 “楼衔音,你要到哪里去?” 可看上去绝不会跟她有交集的豪车,停在了她的面前。 车窗摇下,言怀青的脸出现在她眼前。 有些妖,有些冷,整个人有种扣人心弦的气质。 “言大少爷!”楼衔音眼前一亮,蓦地一笑:“这个点,该回家了。” “上车,我送你。”毕竟是他手下的员工,言怀青觉得既然碰上了,就送一程吧。 她笑着感谢,“谢谢大少爷!你人真好!” 言怀青唇角微勾,“你坐……” 后面两个字还没有说出口,楼衔音就行云流水地开门坐上副驾驶。 言怀青的车上不像大多数男人的车,充满难言的味道,只有冬夜里冷冽的空气默默流动。 她坐上来,看着跟普通车不太一样的安全带,直接问道,“这个要怎么弄?” “那个啊……”言怀青思考了一下,不知道该如何措辞。 于是他侧过身,骨棱分明的手拉过她座位上的安全带。 他们有短暂的一两秒钟,离得很近。 第十五章暧昧 楼衔音一瞬不瞬地盯着青年好看的脸庞,随着他的贴近,她嗅到了他身上淡而迷离的香气。 似乎是感觉到了她大胆的视线,又或是他们此时挨得近,自然而然带出了几分暧昧。 言怀青下颚绷了绷,鸦黑睫羽颤了下。 “咔。” 言怀青迅速帮她扣好了,而后抽身离开。 他身上有的并不是香水味,大概是他的洗护用品自带的气息。 将这个金尊玉贵的青年人,腌入味了。 楼衔音被自己的胡思乱想逗得噗嗤笑了。 言怀青很不自在,想问她在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他偷偷在后视镜看了看自己,没觉出什么异常,稍微安了下心,却还是不能若无其事地问出口。 言怀青是喜欢独处的人,他不喜欢和人坐这么近。 少有的几次载朋友,也是让朋友坐在后座。 楼衔音没有再关注他,她对着手机打字,处理工作上的消息。 手机上的表格和文件随着她啪啪的手指点开又填满。 一路无话,言怀青的后背在漫长的沉默中越发僵硬起来。 他本身是个不健谈的人。 有过上次和楼衔音的会面,他已经默认,若是他们两人相处,话头都是对方来带。 楼衔音不说话,于是尴尬的气氛让言怀青更不自在,只觉得浑身上下像是蚂蚁在爬。 等他把车开进了城里,言怀青才反应过来,自己连楼衔音家的地址都不知道。 他转头要问她。 却看到楼衔音倒在车座上睡得安详,女人的脸上全是倦意。 “楼衔音。” 他叫了她,尝试要她醒过来,报个地址。 楼衔音却翻身,怀里抱着她的大挎包,睡得更安详了。 她脑袋侧歪在空中,没有着力点,一点一点地晃悠。 言怀青抿了抿唇,实在看不下去,伸手把她的头摆正。 这过程中,他不可避免地碰到了她颈侧脸颊上温暖柔软的肌肤。 女人的眼皮动了动,小小地睁开,又飞速闭上。 言怀青没有注意到,他收回手,放在方向盘上,掌心还留有她肌肤余温。 他就这么坐着,等了半个小时。 楼衔音的呼吸愈发平稳,一时半会是醒不过来了。 再三思量后,言怀青只能暂且把她载回了家里。 半个多小时后,车再次停了下来。 楼衔音嘤咛一声,揉着眼睛起了身,“到了吗?” 她左右望了望,车外面能望见修葺精美的花园,再远处是漂亮贵气的别墅。 全然陌生的环境让她呆了呆。 “我看你很累,又不知道你家在哪里,就先载你回我这里了。” 听到言怀青的解释,楼衔音羞愤难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你怎么不早点叫我。” 她下了车急匆匆往外走:“糟了,明天早上6点还要到工地赶工,我先走了!拜拜!” 言怀青眼见她一阵风似的跑走。 他忍不住浅笑起来,而后从车库出来,向外走去。 却在外面又碰到了迎面奔来的楼衔音。 女人脸颊染上薄红,琥珀色的眼睛盛着羞赧,要挤出什么难为情的话不好开口般,嘴唇翕动。 第十六章服从性测试 楼衔音好一会,才嗡嗡挤出声音问他:“大少爷,你家大门在哪里?” 言怀青的宅子太大了,楼衔音初来乍到,连出去的路都找不到。 他给管家打电话,“让司机送……” 言怀青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语言来称呼她。 员工还是什么? 他偏过眼,看到她晶晶亮的眼睛,嘴边的话不由自主变成:“让司机送我朋友回家。” 管家听到朋友二字一时愣住。 像言家这样门阀,当然会有一套专门接待贵客的标准流程。 但是言怀青太过孤僻。 所以这套流程尘封多年,一时提起来打了管家个措手不及。 沉吟片刻,电话那边的管家有条不紊地说道:“少爷,这么晚了,还是让客人留下过夜,明天再让司机送吧。” 于是楼衔音就留下来在他家睡了一晚。 管家见了她,咋舌道,“是一位小姐么?” 他看楼衔音的眼神一下子就肃然起敬了来。 玄关进去,客厅墙上挂了一张照片。 楼衔音在照片面前驻足看了一会,上面是一家三口。 中间的小男孩一看便是言怀青。 “这是少爷小时候拍的全家福,这是老爷和夫人。”管家向楼衔音介绍道。 她点点头,听到管家落寞道:“他们都已经不在了,只留少爷一个人。” 楼衔音张了张嘴,回头看了言怀青一眼。 管家似乎反应过来不是说这些事的时候,又打起精神,笑眯眯地亲自领了她到客房安顿下来:“少爷还是第一次带女性朋友回家呢。” 虽然他们才刚刚认识不久,也只是普通地借助一晚。 但好像楼衔音跟他的关系就有什么不一样似的。 言怀青听到管家对她说他是第一回带女孩回家这种事,耳廓有些热起来。 他有点尴尬地转过身,不再关注楼衔音的事,回房休息。 翌日早上,楼衔音早早离开了。 言怀青上午8点到餐厅用早餐时,管家过来告诉他:“少爷,楼小姐的手机落在家里了。” 言怀青接过来,放在手边,又吃了几口甜汤。 手机屏幕亮起来,来了电话。 他接了起来,“喂。” “真忘在你家里了,”隔着电话线,听起来略有些不同的女声笑着道:“我现在用公司座机打的电话,马上有一批建材需要我帮忙入库,我不能再多说了,言怀青,你可以帮我送来吗?” 楼衔音那样自然地改变了对他的称呼。 他的名字从她嘴里说出来,那么自然而然的称呼,却让他后背微微有些发麻。 言怀青稳下心神,“但是……” 楼衔音说完就挂了,没有等他但是完。 她以隐隐命令的口气,交给了言怀青这件事。 她从管家处得知,言怀青今天的工作比较清闲。 他忙了这么些天,今天总算能歇歇了。 楼衔音故意把手机落在他家里,换一个再次见面的机会。 赌他意识不到送手机这么简单的事,完全可以交给别人来做。她跟他接触的时间还太少,此时也不能肯定这么个简易的服从性测试,能不能成。 第十七章粘稠 可结果是,言怀青真的按照楼衔音说的,亲自给她送过来了。 工头过来通知她门口言怀青在等她。 楼衔音摘下安全帽抱在手里,小跑着过来。 “谢啦。” 言怀青递给她她的手机。 明明隔着窗户就可以取走,她却熟稔地开了车门坐在他身边。 楼衔音向前伸的手跟男人的手背猛地碰在一起,接过的手机没拿住,掉到座椅下面。 发出闷闷的一声响。 楼衔音马上俯身捡。 她一颗头埋下去,右手沿着他的两腿、间往下摸索。 狭窄的车座里,她的脸颊几乎要贴上他的小腹。 言怀青呼吸一紧。 他下意识要躲开,却躲无可躲。 男人的大腿贴上她的胳膊,她袖子撸地高,隔着西裤,他都能感受到楼衔音蓬勃的体温。 她为了方便捡东西,左手按在扶手上,整个人往他身下坠,脑袋埋在他腰腹间作乱,像是隔着欲盖弥彰的空气,极为亲密地抱住他般。 他猛地偏过脸去,好像这样就能稍微逃离出这粘稠的氛围。 等楼衔音总算捡起手机坐直身体,言怀青喉结猛地上下滑了滑,他发觉自己喘得厉害。 “这两天给你添了很多麻烦,”楼衔音浑然不觉,“为了表示感谢,我请你吃个饭吧。” “不用了。”男人嗓音有些低哑地回绝道。 “怎么,大少爷不愿意赏脸和我吃个便饭吗?”她以开玩笑地语气说。 言外之意是说言怀青瞧不起她这样的平民百姓,这样的话说出来,把他架在那里,势必要他和楼衔音吃饭,才能证明他不是那般的势利眼。 言怀青凤眸闪动,却没有感觉到她话里的恶意,温声向她解释道:“不是我不愿意,是因为晚上有个聚会,我已经有约了。” 事情发展没有如楼衔音的意,她眸子闪过不虞,她不知道他晚上有约了。 眼中神色很快被她压下,楼衔音看着言怀青略有些遗憾道:“那下次吧。” …… …… 言怀青驱车往聚会地点赶,群里消息闹个不停。 他这才有空点开听。 “薛霆好不容易追到廖芳菲,他们今晚要一起出席。” “我今天晚上也要带伴来,可能没空顾你们了。” 下面挨着好几条语音全是在嘘他。 “许佳铭,组这个局的就是你,你还甩手不管了是吧?” 言怀青虽然一句话也没说,可他在群里存在感不低,总会有人念着他,把话题引到他身上来。 “大了,都长大大了,全都成双入队了,不行,我也要赶紧拿下我的国外男模,让你们羡慕。” “诶,你们说,言怀青啥时候会带伴来给咱们见见?” 青年人淡淡一笑,修长手指轻触屏幕:“我也想见见。” “他就算了吧。冷得像冰一样的男人,一心只想登入艺术殿堂,从没见过他身边有女伴。” 言怀青点触在屏幕上的手指顿了下来,凤眸敛下,将他原本对话框的那句话删除。 改成了,“你见得太少了。” 发送。 第十八章缠绵 楼衔音喜提半天假。 带薪休假的那种。 原本她以为错过这刺,下回要再和言怀青有交集,不知道要多少天后了,然而柳暗花明又一村。 楼衔音没有什么漂亮衣服,她的着装几乎都是以舒适为准——这在言怀青看来是不能穿去他朋友的聚会的。 于是言怀青带了她去买衣服。 店员将当季新款摆到楼衔音面前。 楼衔音求助地看向言怀青,鼻头皱起,“我不会挑。” 她从来没穿过这么华丽的衣服,可这不代表楼衔音没有审美,就像是她不可能看着言怀青的脸,非说他是丑八怪。 她略扫过这些漂亮华贵的衣服一眼,便有了主意,只是楼衔音心里这么想,却不必说出来,因为,她要言怀青在这种有关于她的小事上参与决策。 言怀青挑了一件黑色的绸缎长裙。 在她面前比了比,比较满意,“很衬你的肤色。” 她换上衣服,店员又替她化上妆,描眼线的时候,眼线笔戳得楼衔音眼角渗泪,好在眼线笔防水,没有让她再受一遭这个罪。 楼衔音脖子上、手腕上戴着言怀青挑出来的翡翠首饰,耳朵因着没有耳洞,免于外物负累。 好半天倒腾,言怀青抱臂等在外间。 化妆间帘子拉开,男人无聊地四处打量的凤眼落到她的身上。 浓重的惊艳从他的黑眸绽开,相伴而来的,是他的心脏也猛地跳了跳。 楼衔音慢慢走向他。 她的一头长发烫成大波浪,妩媚垂在颈项,她原本就很是好看的容颜经过精心描画,像是细腻的瓷器。 玻璃种的翡翠首饰莹莹通透,为女人增添了贵不可言的光辉。 红唇艳丽,眼线用的是跟她瞳珠一样的琥珀色,让她的眼睛深邃漂亮地能将人的魂魄吸走。 这是他装扮出来的作品。 言怀青再满意不过了,夸赞道,“很漂亮。” …… …… 楼衔音跟言怀青一起出现在他的朋友们面前时,他们简直被惊掉了下巴,这吃惊里既有对言怀青身边能出现女人的震撼,也有欣赏美人的惊艳。 女孩子拉着楼衔音的手,跟她聊起了天,没几句,她们就被楼衔音逗得咯咯笑起来。 言怀青心不在焉和朋友说着话,视线盯着她那边,见此放下心来,原本以为她会不习惯,可楼衔音明显适应良好。 “别看了,有这么缠绵吗?”许佳铭给女伴拿饮品的路上见他这样,拿话酸他。 言怀青收回视线,“你管得好宽。”分明他跟楼衔音不是那么回事,听到别人这样说,他心内却当真升起了赧然之感。 莫名奇妙,他自己暗自嗤着,抿了一口深红色的葡萄酒。 玩了一会,大多数人都下了舞池,就着钢琴和小提琴的伴奏,跳起来交际舞。 言怀青向独自站在一边欣赏大家舞蹈的楼衔音问道,“可以赏脸和我共舞一曲吗?” 楼衔音笑着将手搭在他的掌心。 男人手掌贴在她纤细后腰,他们两人混在人群中,她小声凑到他耳边咬耳朵。 第十九章很喜欢他吗 “我不会跳舞。” “没关系。”言怀青垂首,他贴在楼衔音莹白耳廓回她,教起了她舞步。 交际舞其实很简单,不然也不会流行起来。 楼衔音学得很快,基本只听言怀青说了一次便从善如流起来。 这其实很说不通——他们两个人,才见过几次面,就好像很熟悉一样,一起做这些亲近的事情。 如果在一个月前,有人告诉言怀青,他会跟一个只有几面之缘的女人,抱在一起跳舞,他一定会以为是天方夜谭。 旋转,旋转,周围的人都模糊起来,言怀青只能看到身前的楼衔音,说话的声音都变得轻了些,“我朋友向我打听你的名字。” 她抬眼看他,琥珀似的双眸波光流转:“你告诉他了吗?” “还没有,我想问问你意思。”他说。 音乐柔缓浪漫,穹顶有梦幻巨大的水晶灯,怀中是温暖的体温,眼前是她蜜一般染着笑意的琥珀色眸子,楼衔音吐气时湿热呼吸打在他的脸上,轻盈回答,“这一屋子人,我只想认识你就好。” “为什么?”分明没有喝酒,言怀青却觉得醺醺然起来,他喉头一紧,有些冒昧地追问。 “你不知道吗?我很……”女人眼睫颤了起来,她浅色的瞳孔有些无措。 言怀青的心怦怦跳起来,随着她嫣红的唇吐出的话语而愈发加速。 却见楼衔音抿着唇,猝然低下头去,很不好意思般。 他凤眸晃了晃,心跳悬在半空犹如猫抓。 很什么? 倒是说完啊? …… 很……很喜欢他吗? 楼衔音没有说明,他自己却在心里补了下去。 …… …… 言怀青很难不喜欢楼衔音。 即使在联邦政府的普世意义看来,楼衔音一个身世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出了社会只能在建筑工地做最底层的工人的,普通女人。 可身世于他而言没有任何意义,他自己就是顶尖的豪门,更何况他从来就是对金钱不屑一顾的画家,艺术是不能沾染上铜臭味的。 若不是他是家里唯一的继承人,言怀青也不会回来打理寰宇的生意。 他们算是闪婚,相遇不到叁个月就恋爱,然后结婚了。 是楼衔音提的结婚的事。 言怀青当时很犹豫,“我是觉得太快了。” 他私底下也向朋友们为自己的终身大事寻求过建议。 朋友们听了纷纷咋舌,觉得言怀青简直是太疯狂了,谈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平民,还是当真的! 年纪轻轻的就要把自己栓死,要把他所拥有的所有东西——财富、名声、时间、交付给一个刚认识叁个月的陌生人,这也太仓促太让人不能理解了。 “千万不要!”薛霆决然向他道。 廖芳菲似笑非笑:“看来你的那位,是位很传统的女人呢,谈恋爱就是奔着结婚去的。” 一向风度翩翩游刃有余的许佳铭没有笑意,一脸严肃看他:“那女人给你下迷魂药了吗?怀青,这是非常慎重的决定,我希望你能够考虑清楚,而不是一时头热就扎进婚姻。” 第二十章宝宝,我想看看你 朋友的这些话让言怀青原本犹疑却不免雀跃的心,又蒙上未知的阴霾。 对于他的彷徨,楼衔音只问:“你不爱我吗?” “我当然爱你。”他忙道。 “那为什么不想跟我结婚?” “我没有不想……”言怀青凤眸闪过挣扎…… 楼衔音眼底有些冷,却被她很快藏下去,她猛地拉住他的手,十指亲密交缠,语音柔婉,“宝宝,我现在只觉得太慢了,难道你没有迫不及待跟我踏进神圣的婚姻殿堂吗?” 言怀青左右为难,“可是我朋友们说……” “你没有自己的想法吗?”楼衔音抓住他的手用了用力,声音却越发温柔,琥珀色的眸子柔情似水,“宝宝,听从你内心的声音。” 言怀青才二十岁,他太年轻了,他也不知道内心的声音究竟是什么。 他最终还是听从了她的话。 …… …… 迈入开春的时节,空气还很冷冽,可紧闭窗帘的暗室里气浪都是热的。 “宝宝,把灯开开,我、我想看看你。”言怀青声音低哑。 “别。”楼衔音搭着他光洁平直的赤裸肩膀,在湍急的喘息中找到自己声音。 她哑着嗓子,说话间有些鼻音,听上去像是在撒娇,“我不好意思。” 言怀青心里一软,湿漉漉的黑发黏在他修长漂亮的脖颈,他胸口急遽起伏,汗水流经男人漂亮的背肌,落在床单上。 他在一片黑暗中,看不见楼衔音雾气下沉静冷淡的眼睛。 他只是抱紧怀里的女人。 挺身。 更深地埋进她的骨肉。 …… …… 结婚不是件简单的事。 言怀青筹备着婚事,还要来见楼衔音的家人。 楼衔音的家是那种老式的小区,他提着两箱dior跟着她回了家。 “回来了!” “楼丫头回来了!” “哎哟,还带了男朋友回家!” 几十平的客厅里,不止有楼衔音的亲父母,还塞满了镇上乡里,听说楼衔音光宗耀祖,钓了个金龟婿,赶过来要亲眼见见的亲戚。 乌泱泱满屋子的人,一眼扫过去,楼衔音一个都不认识。 她撇撇嘴,径直从人潮中挤向自己房间。 “衔音。”言怀青有些仓皇地唤她。 却马上被热情的群众包围。 楼衔音妈妈上前来接下言怀青手上的礼物,亲戚们拉扯着他的胳膊,裹挟着将他按上布艺沙发坐下,他们操着难懂的口音,机关枪似的突突出巨量让人啼笑皆非的问题。 “哦哟,这就是总裁啊,个子真高。” 言怀青努力分辨他们的话,出于良好的教养,耐心一个个回答:“不是总裁,是董事长。” “董事长!董事长好!这么年轻咧,楼丫头家的,你家公司大不大,有没有咱们村口欣荣超市大?” “还可以吧。”言怀青也不知道对方嘴里的超市的规模,只能模棱两可回答。 “长得真俊啊,不像是个小子,像姑娘咧。” “楼丫头眼光这挑咧,找上这么个俊娃!啥时候办酒,咱们大伙一起去吃!” “两个月后办婚……”礼字都来不及说出去,就又被蛮横地打断了。 第二十一章过敏 这场混乱的对话,往往是言怀青一句话没说完,话头又被这些上了年纪的人们夺走了。 他们这样阶层的人,哪里懂得什么社交礼仪,呜呜渣渣地让言怀青额角冒汗,仓皇不知如何是好。 以楼衔音爸爸为代表的中老年男人,见了平时见不着的贵人,除了羡慕欢喜,还有些隐晦的看不起。 “年轻人,见得还是太少了,像我们那个年代……” 成就名声比不过,他们就开始拿着吃过的盐比他吃过的饭还多的年龄来说事。 总想着要压言怀青一头。 他们这些一辈子混吃等死的男人,对着言怀青开始吹嘘起了自己的人生,“我年轻的时候,也是经历过风风雨雨的,那时候我北上去炼钢,那红艳艳的钞票都是大把大把赚。哼!” 半边头发花白的楼父粗黑的手往膝盖上一拍,“要不是家里这口子把我拴住,叫我回来窝在老家,我早就干了一番大事业了,说不准咱现在也是什么化钢集团的董什么什么……” “董事长。”言怀青接上。 “你也这么觉得?”楼父很开心。 自作主张拿他这句话当做是对自己的认可,“别看这小伙子这么拘谨,不愧是管大公司的人,就是有眼光哈。” 言怀青尴尬笑,求救的目光想要投向楼衔音,却被她房间闭紧的房门给全然隔开。 连楼衔音自己都不愿意应付的客人,她却把他一个人丢在那里应付,只是言怀青不知道。 他在一无所知之下,经历着这辈子都没有过的,局促又尴尬的时刻。 好容易挨到饭点,言怀青跟他们说的嗓子都要哑了,坐上饭桌,总算得到片刻喘息。 楼母亲热地给他夹了菜。 言怀青先礼貌到鞋,“谢谢。” 他看清碗里的大虾,凤眸微怔,没有去动它。 筷子只小心夹起没有被虾碰到过的白米饭,慢条斯理吃了起来。 楼母见言怀青不动菜,关切问他:“不爱吃吗?” 坐在首位的楼父见状,脸色立刻不好看起来,“知道你今天来,这是你伯母特意准备的。” 这么贵的大虾,他们平时都舍不得吃呢,未来的姑爷不吃丈母娘夹的菜,是不给他们楼家面子吗? 言怀青急忙解释:“伯母手艺很好,只是我对虾过敏,吃不了这个。” 一大桌亲戚马上以过来人的身份教导道:“诶哟,哪有这么娇贵哦,过敏就是吃少了,多吃点才会好。” “虾可是好东西!吃了哪会对身体不好嘛!” “吃吧吃吧吃吧。” 饭厅和客厅,摆出的叁四桌席面,所有人的眼睛全都理所当然地看着言怀青。 焦点中心的他,为难地看了身边的楼衔音一眼。 女人正埋头吃着饭,没有半点说话的意思。 情势所迫,言怀青推拒不成,只能硬着头皮吃了那只虾。 收获了楼家人欢天喜地的赞美。 ——还有医院一日游。 回来之后,言怀青就躺在了病床上。 他白色西装皱巴巴的,还有不知道是谁啃了猪蹄又往他身上抹的油手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