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城之人》 第一章 听得到你 我听得到她的想法。 前几天女孩上街买了件洋装，现在正在试穿中，似乎不太顺利，拉鍊还有一截拉不上。 「没办法了，明天拿去换吧。」她在脑海中这么想，一边把洋装放回购物袋后便熄灯就寝。 十五年了，直到此刻也弄不明白为何会在眼前这个女孩身旁，还有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我没有形体也无法说话，只能飘在空中看着人们生活。难到我是失去记忆的神吗？不仅没有任何特殊能力，活动范围无法离开女孩超过一公尺，不如说是守护灵来得合理。 好在一年一度的祭祀典礼就在明天，女孩将前往首都。可以欣赏路途风景好好放松一下了。 突然间，放在女孩床头上的手机闪了一下，原来是眼镜男孩传讯息过来。偷看了十五年的讯息，眼镜男孩是传最多的一个，毕竟他在通讯中心工作，免除传讯费用也难怪如此频繁。只可惜在女孩入睡后我的意识也会随之入睡，直到女孩再次醒来，好想看眼镜男孩传什么讯息来呢。 「柏瑄昨天给我的糖果好甜，希望他今天乖一点。差点忘记洋装了……」和往常一样从女孩吵杂的思绪中醒来，再陪她去学校上课。女孩的工作是辅导村里的孩童，见她洗漱完毕我赶紧跟上。 一进到教室女孩拿出手机。 「好久不见，我是嵐元。本该在典礼上和你会合，但刚刚收到消息，明天一早会有长官来接我们，方便今晚到首都吗？我去接你。-雀石158763。」是眼镜男孩。 「长官？我们不是代表去领个荣誉奖而已吗？长官怎么来了？」女孩在手机上飞快的打字。女孩的父亲是军人，对国家有很大贡献，每年都会在祭祀典礼上领奖。自从去世后就由女孩代领，不过长官主动来接见倒是第一次。 「预计走个典礼流程拍个照，也一起领我父亲的荣誉奖。晚上去接你一起吃好吃的。-雀石158763。」嵐元传来。 「只能这样了，走完流程就离开会场，去人少一点的地方吧。」女孩叹了口气把手机收进包包，等待学生来教室。 和女孩不同，我没有需要去做的事，经常担忧自己会消失。好想吃上一口薯条，连自己也觉得好笑，跟本没有人知道我的存在，连同存在的意义也不重要，即便如此还是想吃薯条。 「老师！老师！」来了，门口外皮肤黝黑的小男孩就是柏瑄，他手举着一包糖果。 「怎么带糖果来了？」女孩起身向柏瑄打招呼，但她心里想的是：「他有好好刷牙吧？」 「今天我生日！给大家吃。」柏瑄跑到讲堂旁，开始拆开包装。见柏瑄拆不开，女孩接过开始拉扯包装袋。 学校位在旧国界，战争过后村子的居民大多从事农业。柏瑄原先住在首都，刚到村子时非常怕生，不肯来上学，柏瑄的父母在战争后来到旧国界同农民开垦田地，在这生下了柏瑄，基于战后粮食吃紧，先把孩子交给在首都的祖父母照顾，稳定了才把柏瑄接过来。 不想上学这点很像我呢。最一开始看着人们的日子还不错，后来被漫无目的恐惧笼罩，失去动力不愿意出门，当然我没有不出门的选项，和女孩的距离远到一公尺时就会有无形的压力把我往回推，那阵子被逼迫出门。 现在这个村子是稻米、小米等农作物集散地，是国家粮仓来源，也是十八年前战争前线。现在稻田满溢农作物丰收，人人有米饭吃，好想吃一口。 关于那场战争的事，常听女孩父亲提起，在一旁的我早滚瓜烂熟，不过有些地方总觉得不太一样。 「老师，那里红红的。」其中一名学生指着窗外。女孩和我回头一看，距离五百公尺远有警报的红光，大事不好了。 「过来老师这边！」女孩呼唤着学生，「我们要去地下室，手牵手跟老师走。」女孩带领学生绕过花园走向学校后方的空地。 「校长！你在哪里！不行，我得冷静下来，总之先去地下室。」听到女孩的思绪我也一同警惕起来。 「老师，为什么要去地下室？红红的是什么？」柏瑄问。 「其实我也第一次看到，总之先去安全的地方。」女孩边说边用脚在草地上用力地踏。 「有了有了。」像是踩到了什么，女孩弯下腰拨开杂草，是一个手把开关。 「咏彤老师！老师！」远方有一名带着草帽的男性往这跑来。 女孩停止动作，焦急的问，「校长！发生什么事了？你有看到警报吗？」 「没事没事，新来的卫兵搞错了。以为有什么可疑人物，结果只是从北方来的商人。」校长气喘吁吁，「回教室上课吧，有什么事我会再过来，咏彤老师，小朋友再麻烦你了。」校长抓起肩上的毛巾擦了擦汗水并快速转身离去。 「……好的。」咏彤来不及从惊吓中反应过来，只简单做了回应。 红光为发现危险人物的信号，用于疏散居民与召集士兵。这次第一次亲眼看到，是深红带点灰调的顏色，儘管没有特别说明，但老一辈的居民都见过红光，那是拉克尔民族衣服的顏色。拉克尔是十八年前的战败国，战争后拉克尔族消失得无影无踪，传言拉克尔族逃往北方。 柏瑄牵起咏彤的手，「老师，可以回去吃糖果吗？」 咏彤先是愣了一下，握紧柏瑄的手说道，「嗯！我们回去吧！」 回到教室后，起初还有几名学生感到害怕，吃下糖果后又开始滔滔不绝打闹起来。 「小孩果然是小孩。」咏彤看着学生説道。 你也是小孩呀！自从父母亲离世后进到育幼院便独自一人，三年前在育幼院的院长推荐下来到旧国界这所只有六名学生的小学校，当时还拒绝了嵐元在通讯中心推荐的高薪助理职位。 记得咏彤和嵐元大吵一架：「你很尊敬你的父亲吧？我也一样！我想去父亲守护的地方看看！」那是咏彤第一次吼嵐元。 当时我非常赞成嵐元的想法，旧国界相对首都来说没那么安全，人生地不熟说不定还水土不服，说实话我很生气，万一咏彤遭遇不幸，很有可能连同我也消失不见，说不定与薯条的缘分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庆幸的是三年过去，咏彤也逐渐成长，倒不如说有点开始佩服她了。 「糖果吃完了吗？把糖果纸丢进来喔！」咏彤随手拿了一张纸，摺成一个小盒子放在讲桌上。 「老师，龙最后真的消失在太阳中吗？它不会飞吗？」柏瑄问。 忽然鐘声响起，咏彤看向时鐘，「糟了，明天是祭祀典礼，今天只上课到中午。」她慌张的自言自语又站了起来，「记得老师说今天要提早放学吗？」 「记得！」学生们眼睛瞬间雪亮起来，已经拿好书包了。 「你们动作也太快了吧！」咏彤灿笑起来，「要说什么？」 「下週见！」声音大到整间教室都有回音，一个个飞奔出教室。 最后一个是柏瑄：「老师我记得你的秘密喔！」他笑得好开心，深怕有人不知道他正在换乳牙。 「好喔！麻烦你不要忘记。生日快乐！」咏彤目送柏瑄离去。 总之今天红光只是闹乌龙，真的是太好了。但为什么，门口站着一名身穿拉克尔族红衣的高大男子？ 「你好。」男子说。 第二章 风铃声 「现在马上过去的话，应该还来得及换洋装。」咏彤背对男子收拾行李，似乎没有听见男子说话。 「只有你一个人吗？这样就麻烦了。」男子环顾四周，似乎在寻找什么。 咏彤听到动静，立马转过身，错愕地看着男子，「你为什么...…请你离开！」 「请问有看到这么大的小鸡吗？」男子用双手比划出两个手掌的大小。 「我不知道！请你离开！」咏彤后退了几步。 男子察觉到了什么，指着身上的红衣，「不好意思，你是害怕这个吗？」见咏彤持续警惕的模样，他继续解释，「这件衣服不是我的，不对，是我买的。不用害怕，我是从北方来的商人，在路途上买了这件衣服。」 「你花多少钱买的？」咏彤镇定的说。 「一百二十拉萨，相当于两百五十狄恩。」 「拉萨？」 「在北方，有个一年四季温暖的国家，叫拉萨。你非常聪明呢！想确认我是不是拉克尔族才问多少钱的，对吗？」男子莞尔一笑。 「总之，学校放学了，如果你有什么事可以去找村长。」咏彤关上教室的门。 「抱歉，吓到你了。可以麻烦你带我去找村长吗？」男子将红衣脱下放进行囊，「这件衣服惹来不少麻烦，但捨不得丢。」 咏彤冷静打量眼前的陌生男子，她心想，「他真的不是拉克尔族吗？红光大概就是因为他释放的。这已经不是我能够判断的了，找村长最保险！」 「好吧，我带你去。」咏彤走出校园围篱，男子和她并肩走着。 「谢谢。你是这里的学生吗？」 「我是老师。」 「抱歉，因为你很娇小。不过很厉害呢，照顾那么多小孩。」 咏彤抬头看了男子一眼，没说话，眼神充斥不满。「很会照顾小孩跟身材娇小完全没关联吧！」咏彤在心里抱怨着。 男子身形高瘦，留着一头及肩长发，稻穗金黄的色泽，在风中舒展开来，目测身高大约一百八十公分，一百五十公分的咏彤在他身旁显得更娇小了。 「听说狄恩以前和拉克尔族发生过战争，为什么？我不晓得这段歷史，进入狄恩的时候还被拦了下来。」 「大概是因为你穿着拉克尔红衣的缘故，也不是你的错。战争的事都是听长辈说的，我国狄恩原本和拉克尔族有农作物合约，乾旱的关係，拉克尔族无法供应粮食，我国只好暂停对拉克尔族通讯等服务，图浩虽然有进行调解......」 突然男子打断咏彤，「图浩是？」 「啊，图浩是西边的国家，是我们的同盟国。当时图浩把农作物出借给拉克尔族，拉克尔族再向我国狄恩履行合约。乾旱依旧没有好转，还是破局了，拉克尔族联合异兽抢先一步进攻过来，对抗期间双方损失惨重，最后拉克尔族逃亡北方，歷史大致上是这么记载的。」 「原来如此，辛苦你了。看你的年纪应该经歷过战争后的重建吧。」男子语重心长的低头看向咏彤。 「当时我还是小孩，有父母照顾还过得去。你呢？你从哪里来？」咏彤抬头询问。 「海的另一边。从狄恩一直往北直到陆地尽头有一片海，再过去就到了。」 「原来北边也有海？」咏彤吃惊了一下。 「没错，但比想像中还远。听说这里有矿石才千里迢迢来狄恩的。」 「你说的是雀石吗？」 「不太清楚叫什么，听说可以传讯到很远的地方。」男子从行李拿出一枚紫红色直径约三公分的圆形石子交到咏彤手上。就在咏彤看得入迷时耳边突然有风铃的声响，「你有听到吗？很像风铃的声音，就在附近。」咏彤又警惕了起来。 男子一脸不解，「风铃？这附近什么都没有喔。」一眼望去都是稻田，离村子还有一点距离。剎那，一个影子一晃而过，把石子叼走，停在男子肩膀上。 「小傢伙去哪里逛街啦？」男子轻摸小鸡的头。 「这就是你在找的鸡吗？牠是不是太胖了？圆滚滚的。」咏彤好奇盯着小鸡，想伸手摸摸牠蓬松的羽毛，小鸡在咏彤触碰到羽毛之前展开翅膀飞到另一名男子肩膀上。 「啊！」咏彤被站在身后的男子吓坏了，倒退了好几步。 「抱歉。」突然出现的男子，语气冷静的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他穿着米白色的长罩衫和拉克尔族红衣剪裁相似，有着一头及腰秀丽的浅咖啡色头发，和金色头发男子身形差不多。 「这位是我的旅伴，他叫冬瑛。」金发男子急忙解释道，「不过，你还好吗？那个风铃声还在吗？」 「应该是我听错了。」咏彤摇摇头，「不过你还没介绍自己。」 「我吗？我就是来自北方拉萨鼎鼎大名的三神商人之一，珂莎。」金发男子提高声调左手叉腰，右手拨弄了一下金发，摆出不知道哪一国的贵族姿势说道。 「是这样呀，我知道了，珂莎。」咏彤难掩尷尬的表情点点头。 「三神商人是什么？没听说。」冬瑛说。 「竟然被你拆穿了，冬瑛不愧是我最聪明的朋友。不过我真的是商人喔！这件事千真万确。」珂莎从衣服口袋拿出一张泛黄纸卡，上面有着拉萨国的字样还有他的名字。 「我理解了，既然小鸡也找到了，你们应该继续前往……」咏彤语未毕，有个男子在远方大吼一路奔跑过来。 「你们在做什么！」是村长，他慌张跑过来，「不是要找鸡吗？为什么围住一个女孩？」村长大声斥喝并挥动着手臂示意冬瑛、珂莎退后。 「没有围住她，鸡也找到了。」冬瑛一手拎起小鸡在村长面前晃了晃。 在一阵慌乱中，咏彤连忙向村长解释来龙去脉。 村长再次强调，「你们都明白我们跟拉克尔族势不两立了吧？不要再把红衣穿在身上了！」村长换口气继续说道，「还有！那隻鸡羽毛顏色完全看起来不像鸡，要是被人抓到烤来吃我可不负责！再来，你们还没登录名字，到我家来！」 「登记什么名字？」珂莎问。 「你们是外国人应该有自己国家的证件吧？登入系统后，出入国内其他城市时才不会被拦下来。」村长解释。 「原来如此，那麻烦村长了。」珂莎回过头向咏彤伸出左手，「我们后会有期，老师。」 咏彤也伸出左手和珂莎握手，「好的，珂莎先生。」 「咏彤老师，路上小心。」村长说完便带着冬瑛、珂莎朝村子走去。 咏彤拿出怀錶确认一下时间，「时间充裕！换完洋装还能在搭车前买伴手礼给嵐元。」咏彤朝村子反方向走去，才没走几步突然停下回过头，「风铃声，怎么会又有风铃声？」 风吹过稻田金光闪闪，她在满是稻穗的田野间望着远处的冬瑛与珂莎身影思考，「这个声音好真实，从哪里发出来的呢？」 第三章 雀石 「印象中，最后一次听见风铃声是在首都的杂货店，虽然妈妈喜欢风铃，可惜爸爸觉得没什么用途，始终没有添购。」咏彤一边回忆一边拿着马铃薯片吃了起来。坐在前往首都的火车上，窗外风景从原先的金黄稻田逐渐变成一栋栋矮房，如果我也能吃上薯片，那就是完美的一天！ 咏彤眨了眨眼，似乎快要睡着的样子，手中的薯片摇摇欲坠。 「小姐，列车上不可以吃东西，只能喝水。」列车长从前方走过来，轻拍咏彤的肩膀。 咏彤回过神来把薯片放回行囊，「不好意思。」 「请出示车票。」列车长说。 咏彤并非拿出车票，而是军人遗属的证件，「在这边，谢谢。」 列车长立马拿下帽子，左手放在腰后，右手在左胸心脏的位子轻拍两下，看到列车长做出此举动，周遭乘客纷纷站起来效仿做出相同动作，为献出生命保卫国家的军人致上最高敬意。 「谢谢，祝平安。」咏彤起身鞠躬回应，待列车长离开后才坐回原位。 由于咏彤父亲在十八年前的战争中担任前线指挥官并打赢了战争，家属享有某些特权。但父母亲在咏彤五岁时生病离世，咏彤在国家为军人遗属所建造的育幼院长大，也在那认识了嵐元。 经过了五个小时车程，终于到首都了。一下火车就可以感受到人潮拥挤，鱼贯向出口闸门前进。到大厅时，远远就看见穿着西装的眼镜男孩，就是嵐元。他踩着轻盈的步伐走过来，「好久不见，你还没吃晚餐吧？」嵐元接过咏彤的行囊。 「还没，我猜你也还没吃。」咏彤拿出一包未拆封的薯片，「我帮你从原產地带了薯片，给你当点心，特大包！」 「是我喜欢的口味！这里都买不到，谢谢！」嵐元看上去非常开心，「我订了一家不错的餐厅，离这里很近，我们走过去吧。」 「当然好！」咏彤走在嵐元的左侧，抬头望着即将变暗的天空，「这里高楼大厦是不是变多了？」 「嗯！研发团队有重大进展，工厂那边需要人手。有很多其他城市的人来这里打工。」 「进展？叔叔留下来的研究吗？」 「没错，详细我们边吃边聊。」嵐元在一家绿色装潢的餐厅前停下来，外头就站着一名服务生。 「请问是嵐元先生吗？」服务生凑近询问。 「是的。」嵐元拿出居住证。 「好的，餐点已准备好，请上二楼。」服务生推开大门。 来到二楼，另外一名服务生带位入座，「今天的饮品有红酒、汽水、果汁，请问需要什么？」 「汽水。」咏彤、嵐元一口同声。 「好的，稍后帮您送上。」说完服务生转身离开。 咏彤坐在嵐元的右方，在嵐元耳边小声问道，「这里是不是很高级呀？」 「高级，非常高级。因为我升职了，一起庆祝一下吧！」嵐元拿起桌上的空酒杯。 「你的酒杯没有酒喔！」咏彤放声大笑，也拿起空酒杯和嵐元乾杯，酒杯响亮的声音和两位的笑声不相上下。后续服务生拿来汽水，又再乾杯了一次。 「什么时候升职的？」咏彤轻啜一口气水。 「上星期。是有关雀石的研究。」嵐元说。 「太好了，又朝着叔叔的梦想更近一步了。」 「要是父亲还在的话，一定早就实现了。」 「说不太准喔，叔叔总说你比他聪明。」 嵐元父亲是发现雀石的科学家。雀石在狄恩西南边的海底矿坑採集，功能是传送文字讯息，只要把雀石装在手机背面的沟槽，输入想要传送的讯息、手机机台编号就可以发送。除了飞鸽传书之外，又快又精准并且不限距离的方法就是雀石。当然，有优点就有缺点，一颗雀石只能发送一则讯息，无法重复使用，价格会随着採集的数量浮动。国家为了研发出无限使用的功能，刻意保留一些雀石来执行实验，因此限制人民使用量，每人每天最多使用两颗雀石。 战后一年，嵐元出生当天父亲外出工作，母亲一人在家。不料羊水破了，身体大出血虚弱地无法求助邻居，雀石开採不顺利，手边没有雀石。父亲回到家为时已晚，只剩下嵐元在一旁嚎啕大哭。在那之后，嵐元父亲除了照顾嵐元外，加倍投入雀石研究。不晓得是不是太操劳，在嵐元五岁时因病去逝，而嵐元也被送到育幼院。 这时厨师送上热腾腾的餐点，有沙拉蔬果、猪肉排、果汁，竟然还有薯条！ 嵐元将刀叉递给咏彤，「女士优先。」 咏彤吃了一口猪肉欣喜若狂，「好吃！你也快吃！」 两位吃的津津有味，这也难怪，他们的童年几乎在战后重建中度过，当时一块马铃薯是三个孩子的一餐，大部分的孩子都营养不良，庆幸的是农业发展后又逐渐恢復原本的样子。 「你还有旧版紫红色的雀石吗？」咏彤说。 「有，在实验室。目前都使用新版青蓝色的了，你需要吗？」 「今天遇见一个外国商人，他拿了一颗旧版雀石，可能是想採购雀石去别的国家买卖吧。」 「外国人？不常见呢。」嵐元思考了一下，「现在一颗雀石可以变成两颗小雀石使用，但是数量还不够多，国家应该不会马上同意出口。」 「说的也是。不过，一颗变两颗是怎么来的？」 嵐元拿起刀叉将肉排一刀切成两块，「像这样。我们发现一颗雀石最多可以发送五十个字。经由特殊加热把雀石融化，再重新凝固成两颗体积较小的雀石，一颗小雀石可以发送二十个字。二十个字不多，相信日常足够使用了。能不能溶解得更小还在实验中。」 咏彤拿出手边一颗青蓝色的雀石惊呼连连，「这个像宝石闪闪发光的东西，竟然可以被溶解！好厉害！」 「要不要来我这里工作？如果是你的话，团队一定会认可的。毕竟开发新版雀石的人就是你。」 「谢谢，我在乡下住得很开心的。」咏彤带有歉意说。 「没事，随时欢迎！」嵐元把沙拉中的小番茄放到咏彤盘子里，「那这个就麻烦你了。」 咏彤笑了笑，「你还是不喜欢吃蕃茄。」 「有些事情是不会变的，但会变的恰恰就是我们都不在意的。」 「什么？科学家可以说出如此模稜两可的话吗？」咏彤开玩笑说道。 「这是秘密，」嵐元小声的说，「我们是用你发现的紫红色膜层来溶解雀石的。」 「什么！你是说剥下来的那层膜吗？」咏彤瞪大双眼。 「有兴趣了吗？」嵐元瞇起眼睛，试探道。 「怎么可能……那是为了稳定发送波才拨下来无用的东西，」咏彤灵机一动，「莫非，最外面那层坚硬的紫红色膜层，其实是保护着雀石内部所產生的，同时也可以摧毁内部？」 「你真的……很聪明。」嵐元双手一摊，「我们可是花了半年才得出来的结论，有点不甘心。」 「想到可以溶解的人，绝对是你吧？」 「没错。猜得好！」嵐元把汽水一饮而尽。 咏彤突然警惕起来张望四周，「嵐元，你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吗？像风铃声那样。」 「你在跟我开玩笑吗？不要这样。」嵐元不满的说。 「没有啦！应该是我听错了，今天一直听到类似的怪声。」咏彤急忙解释，显得慌乱不安。 「抱歉，是我乱发脾气。耳朵会痛吗？」嵐元问。 「不会。只是……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我们也吃的差不多了，去育幼院请院长帮你看看？」 「好！」咏彤喝完最后一口气水。 走出餐厅，街上灯火通明，咏彤抬头望向天空，「月亮好漂亮。」 「今天是满月呢。」嵐元说完拦了一辆计程车，「我们走吧。」 「风铃声！就是现在！在那里……」咏彤盯着月亮看，有一个不明物体从月亮上方飞过，「你有看到吗？」 「那个大概应该是风箏，先上车吧。」嵐元打开车门请咏彤上车，「去育幼院。」 嵐元一关上车门，咏彤开始反驳，「我不觉得那个是风箏，那像是……龙，栩栩如生的龙。」意识到自己说了荒谬的话，越说越小声。 「那我就单刀直入了，如果是龙的话，祂为什么没有攻击城镇呢？」嵐元说。 「……不知道，我怎么会说出如此荒唐的话。」咏彤捂着脸。 「真的有龙，我看过。」前座司机突然开口。 「真的吗？不会吧！」咏彤吃惊不已，既希望自己看得没错，还希望自己看到的是假的。 「虽然没有人相信我，但是战争的时候我被龙救了一命。」司机语气严肃。 「如果是真的，还是别让其他人知道的好。」嵐元说。 司机放声大笑，「相信了吗？开玩笑的。小姐吓到了吧，儘管放心，龙已经被赶跑了。」司机渐渐往右侧停靠，「到了，下车小心。」 下车之后，咏彤拉住嵐元衬衫衣角，「你认为，司机说的是真的吗？」 「不是。你记得小时候有一次我们在这边玩捉迷藏，你被吓到两天不敢说话吗？」嵐元指着育幼院门口。 「我把猫看成怪物那次？」 「你还记得呀，当时我被你吓得不轻，我都开始怀疑是不是真的有怪物了。」嵐元边说边走进育幼院，「如果害怕的话，去确认就好了。而且，我也抓到猫了不是吗？」 「嵐元，你真的很会安慰人。」咏彤神情放轻松了许多，跟上嵐元步伐。 走廊尽头有个身影走过来，「你们来了，快进来吧。」 「院长，好久不见。」咏彤说。 第四章 育幼院 「咏彤，」院长把咏彤拉到一旁说悄悄话，「嵐元工作是不是很忙呀？自从去年祭祀典礼结束就没来了。」 「可能是交女朋友了吧。」咏彤刻意放大音量想让嵐元听见，但很可惜的似乎没有达成目的，嵐元完全没有反应像电线桿竖立在一旁。 院长脸上露出惊讶又满意的神情，走到嵐元身边并伸手捏了一下他的左边耳垂，「耳朵还好吗？女朋友喜欢吗？」 「您好像误会了什么，我并没有交女朋友。」嵐元搓搓自己的左耳，「耳朵就老样子，习惯了。」 院长叹了口气，眉头一皱，「没有交女朋友的话，就常来这里泡茶给我喝。」说着说着走进育幼院教室后方，拿出茶叶用热水泡了起来。 「薰衣草茶，咏彤的；菊花茶，嵐元的。」院长将热茶放在书桌上，自己也倒上一杯，「明天你们也要去扫墓？」 「嗯，跟往年一样祭祀典礼后和其他军人遗属一起去。」嵐元应答。 「院长，你都不想知道我在乡下过得好不好吗？」咏彤委屈的说。 「怎么会不知道？我跟那里的校长是朋友，他都有跟我报备啦！还是想回来首都？」 「虽然很意外，但竟然不想。那边空气很好，也没有噪音，虽然没有大鱼大肉但也吃得饱。」咏彤语调变得轻快起来。 「想当初，晚上随便一个脚步声，你就会从床上爬起来，到我的房间说哪里哪里有怪物。乡下安静悠间很适合你。」院长又倒了一杯茶。 「说到声音，现在还听得见风铃声吗？」嵐元此话一出，院长立马放下茶杯，面有难色沉默不语。 咏彤见状立即补充道，「现在没有啦，大概是太累了，所以才会听到奇怪的声音。」 「这样呀……还是检查一下比较安心，嵐元也顺便检查好了。」院长起身走出教室。 「院长大概是因为看过太多病人有战后创伤，才一下子觉得难受吧。」嵐元说。 「任谁都无法承受当初的情况，有院长这般用心的医护人员，真的是我们的福气。所以，你要常常回来呀！」咏彤轻拍嵐元的肩膀。 「你说话没有前后文呢。不过，每星期回来一次应该不是难事。」嵐元点点头。 过了一会儿，院长拿了简单的仪器回来，「你们坐着，咏彤先。」 两人乖乖照着院长的指示行动，很快就检查完毕了，静静等候检查结果。 「咏彤本来就对声音很敏感，很有可能是听错了。可以再详细描述听到的声音吗？」院长说。 「像风铃那样清脆响亮的声音，有一定频率，但没有很急促，只出现一下下。」 院长接着问，「最后一次听到是什么时候？」 「刚刚去吃饭的时候。我也在场，但没听到。」嵐元说。 「那应该就是太累了，再观察一阵子。」院长转向嵐元，「左耳还是一样，右耳正常。要是有不舒服的地方就过来喔！」 「谢谢院长。」两人纷纷说道。 「机会难得，要不要在这里住一晚？有空的位子，还留着你们的旧棉被。」 「院长都这么说了，就住下来吧。」咏彤看着嵐元发红的脸说。 「别不好意思，你们赶快去铺床吧，跟以前一样的位置，没忘记吧？」院长催促道。 「院长晚安。」两人前往儿时睡觉的礼堂。 随时间渐长，城市里的建筑物都修建的差不多了，只有临时盖的育幼院维持原本的样貌。只有一层楼，外表没有任何装饰，四面都是水泥墙。里面有一个大礼堂、一间教室、一间医务室、一间相关人员休息室。依照规定，年满十五岁的孩子会介绍到工厂、农场等场所工作。嵐元与咏彤情况稍微特殊一些，嵐元的爸爸是科学家，嵐元除了在育幼院上课外也会到爸爸的实验室学习，那边有嵐元父亲的团队，同时是研究雀石的地方。咏彤生性胆小，容易紧张常常黏着嵐元，偶尔嵐元会带着咏彤去实验室。长时间待在实验室的他们，对通讯中心暸若指掌，在科学上有深入的了解。 进到礼堂，有几名约莫六、七岁的孩子正在睡觉，两人躡手躡脚的铺棉被。 「明天一早去通讯中心，会有人来接我们去典礼会场。」嵐元小声的说。 「好，记得叫醒我。」咏彤迅速铺好床后躺下，过没多久又起身，「还没刷牙，我去找院长拿牙刷。」说完往相关人员休息室走去。 休息室的门半掩着，传来院长的谈话声，似乎在和谁通电话。 目前能通话的只有通话机。手机仅能使用雀石传递文字讯息。通话器还不普及，只有在公家机关或工作场所设置，育幼院隶属国家单位，以防万一也设置了一台。 咏彤凑进门边想仔细听交谈的内容。 「怎么选都不会对的。在这个时代下保护多数人，才能被称为和平……只能这样了。」院长对话筒另一边的人说，说完便掛断电话。 咏彤第一次听见院长用如此严肃冷静的态度说话，大脑还来不及反应，身体已经自动转向，往礼堂前进。 「好凝重的氛围，生命的重量果然不可计量。不过，会是谁打来的呢？还是院长打给谁呢？」咏彤低着头在心里想着，走回礼堂时看见嵐元已经睡着，棉被踢到一边去了，「这就是脚长的缺点呢。」随手帮嵐元盖上棉被，也回去睡觉了。 「接下来该怎么办呢……」院长在礼堂外看着孩子们若有所思。 第五章 左耳 早晨。育幼院外路上的车络绎不绝，声响惊醒了咏彤，她看着还在熟睡的嵐元见怪不怪。收拾好床铺后到外头看了天空，太阳升上来正唤醒熟睡的城市。已经有小摊贩正准备食物，迎接今日的祭祀庆典。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你想吃早点？看得好入神。」嵐元一身笔挺西装，黑色蓬松短发，瀏海貌似有一阵子没修剪，身高一百七十，站在咏彤身后，一边说一边擦拭眼镜。 「还好。」咏彤睡眼惺忪地瞇起眼睛。 「我们该去通讯中心了。」嵐元背起行囊，朝计程车招手。 「不用和院长打声招呼再离开吗？」 「刚刚去休息室院长不在，应该在帮忙孩子洗漱。我留了张纸条。」 「那就好。」 两人搭乘计程车到通讯中心，在嵐元的宿舍洗漱一番。 咏彤换上黑色洋装，在一旁等待嵐元打好领带。一想到待会儿长官会来，咏彤显得坐立难安，「会有几个长官来呀？」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但听说其中一个长官和我父亲在战争时期共事过。」嵐元重新打了三次领带，还是略微歪斜。 「那不就也和我父亲共事过？你以前见过长官吗？」咏彤接过领带，重新打了一次看起来好多了。 「谢谢。没有见过，也没听我父亲提起。」嵐元穿上黑色西装外套。 「我也没有印象有军人来拜访过。你不会打领带吗？」咏彤一脸淘气的问。 「平常穿实验袍用不上，只有参加典礼时才打领带。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去门口等。」嵐元与咏彤带上随身物品。 「很久没去实验室了，有点怀念。」咏彤说。 「买了很多设备，你想去的话典礼结束带你去，顺便让你看看我的研究。」嵐元双眼一亮。 「怎么感觉去了，就走不开了。」 此时有一台小客车停在门口，司机穿着军人服装，下车笔直走过来，「请问是嵐元先生和咏彤小姐吗？」军人声音庄严且饱满宏亮。 「是的。」嵐元说。 「我带两位去典礼会场。」 咏彤和嵐元坐在客车后座。上车时发现除了司机外，副驾驶还有一名军人，想必就是嵐元提过的长官。 长官回过头，「你们都长这么大了啊。一定对我没有印象，记得只有你们出生时去拜访过而已。」长官与开车的军人有着天壤之别，非常有亲和力，与其说是军人更像是邻家伯伯，正在间话家常。 「啊，我叫帆轩，叫我帆轩叔叔就好。」 「好。」两人应答。 或许是对陌生人有警戒，两人对热情的伯伯没有太大反应，直到帆轩拿出泛黄的照片，上面有三个人拿着饭糰笑得很开心。 帆轩说道，「最右边是嵐元的爸爸，左边是咏彤的爸爸，中间瘦巴巴的是我。」说完大笑起来，「好怀念。当时战争期间不能拍照，趁吃饭的时候偷偷拍了一张。」语毕把相片递给嵐元。 嵐元接过相片，起初还犹豫相片中的人是不是自己的父亲，过没多久便热泪盈眶，哽咽的对咏彤说，「我父亲额头上有个疤痕，原来他真的……」话说到一半停了下了。 「他真的很帅气？你是想说这个吗？」咏彤温柔地拍拍嵐元肩膀。 嵐元点点头，把相片交给咏彤，「你父亲看起来好强壮。」 咏彤狐疑的接过相片，「是我父亲没错，但是我不记得他的身材这么有气魄。」 「你父亲年轻时力大强壮，帮了很多忙。但自从生病后就大不如前了。要是没有他，我现在也不会在这里。」帆轩的语气显露满溢的怀念与敬畏，过没几秒直转急下，严肃了起来，「你们的父亲都是因病去世，我一直都觉得非常怪异。他们战后身体越来越差，医生都检查不出是什么原因，我和他们朝夕相处却一点事都没有。最近我无意见听到了有关战场上的秘密，想和你们确认几件事情。」 客车速度渐渐慢下来，前方就是祭祀典礼的会场。战后为了纪念军人的辛劳，修建了一个广场和一块英雄碑，上面刻满了军人的姓名。因战争伤亡或有功的军人死后埋葬在广场后的山坡上，取名为平和丘。 广场前方早已挤满人群，距离正式的典礼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客车转了个方向，穿梭在小路里，最后来到一栋小木屋，从外面看年久失修，藤蔓沿着边缘往上攀爬，覆盖整个屋顶。 「就是这里，等下我们在老地方会合，谢谢。」帆轩向司机道谢完，便领着两人到木屋里去。 「小心脚下，有腐败的木头。这里是以前的避难点。」帆轩蹲下来，用手拨开枯枝与落叶，和村里的地下室入口一样，是一个手动的门把。他用力一拉，果真下面有楼梯，「你们父亲的一些资料在军事上是机密，我偷偷复印了一份，藏在这下面。」说完顺着楼梯走下去，点燃墙上的蜡烛，「你们慢慢走下来，小心脚下。」 嵐元和咏彤互看了一下，两人犹豫不决。刚认识不到几个小时的叔叔自称是父亲的同事，还被带到奇怪的房子里，任谁都会怀疑是不是别有居心。 见到两人停下脚步，帆轩催促道，「怎么了？怕黑吗？」 「就算你是爸爸的同事，带我们到如此诡异的地方，不管怎么看你都不怀好意吧！」咏彤鼓气勇气说。 帆轩笑了笑，歪头说，「不愧是指挥官的女儿！时时刻刻保持警惕，这点和你父亲很像。你们等一下，我把资料拿上去。」说完帆轩身影消失在漆黑中。 「咏彤，我父亲在去世时说了奇怪的话。」嵐元说。 「你当时五岁，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龙停下来了。』父亲在弥留之际不断重复这句话。」嵐元回忆起难受的记忆，身体逐渐变得僵硬。 下方楼梯传来声响，「嵐元，帮我接着！」帆轩双手递上来一个纸箱。咏彤见嵐元深 陷情绪里，越过嵐元接过纸箱。 「怎么了？」帆轩走上来看见嵐元面有难色，不知该怎么办。 「没事。」嵐元说。 「这个纸箱就装着你说的机密档案？」咏彤把纸箱放在地板，打开箱子。里面是一张张的指挥报告，上面全是手写的笔跡，不过是复印的有些地方不清晰。 帆轩从纸箱中翻出来一个档案夹，「这本是我整理出来觉得可疑的地方。」 嵐元在事实与幻想挣扎中，奋力说出了一句话，「『龙停下来了。』」 帆轩震惊不已，「你刚刚说了什么？龙怎么了？」他像是快要得到真相，紧迫地盯着嵐元。 「『龙停下来了。』」嵐元重复。 帆轩仰头，叹了口气，「你父亲曾说过奇怪的话，他说他曾经看见咏彤的父亲对着龙大喊，龙停在半空中。」 「龙可能被吓到了？」咏彤说。 帆轩摇头，「龙没有停下来的理由。但是它停下来了，整整三分鐘，还掉头了。」顺势坐在地上，「我当时不在场很难相信，但我开始怀疑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那又是为什么？」他打开档案夹，「你们的父亲症状几乎一模一样，这不是稀奇的事，但是有人隐藏了这件事，我正在调查一个人，我们都认识的人。」他指了病例报告右下角的签名。 「怎么会！院长？」嵐元不可置信地看着报告。 「你们当时还小可能不太清楚。育幼院的院长，在战争期间是前线的军医，战争后被分配到育幼院。院长认识你们的父亲、我、你们，这不是太巧了吗？」帆轩说。 「院长从来没有提过我们父亲的事，真的好奇怪。」咏彤说完，看了档案夹上的疑点，「听力变差、视力变差，怎么看都是普通的老化。」 「没错，重点在于全都是在战争后期到战争结束，以非常快的速度恶化，没有任何药物可以减缓，拖着病痛去世了。」帆轩继续说道，「我怀疑军队给你们的父亲用了什么非法药物，才会隐瞒这些报告。最重要的是，跟龙是否有关係？是否会遗传到你们身上。」 「遗传……」嵐元摸了左边的耳朵，身体颤抖了一下。 「你们身体有什么异状吗？」帆轩问。 「嵐元小时候的听力跟视力都很好，但是六岁后突然变差，一直到十岁左右才没有再继续恶化。左边的耳朵现在听不太到。」咏彤解释道。 「你呢？」 「我目前都还好。」 帆轩看着两人诚恳的说，「抱歉，现在才来找你们。如果你们觉得不算太迟的话，我打算继续调查下去。若你们觉得太难受，我可以就此罢休。」 「一定得是这个时候吧，只有此刻可以做到的事，就是你正在做的事。嵐元，你觉得呢？」咏彤说。 「我也这么觉得，这个时候真相找上我们，一定有它的原因。」嵐元松了一口气，点点头。 「虽然听不太懂……你们是同意了？」 「没错，双手赞成。」咏彤举起双手。 「接下来我们会配合的，还得麻烦您了。」嵐元说。 第六章 准国王 「但……为什么和龙有关係？」咏彤接着问。 「目前只是假设，可能因为吃下药物而做出奇怪的举动，或看见幻觉。这是较合理的假设。」帆轩擦了太阳穴旁的汗珠，「比较不合理的假设是，吃下了药物可以和龙沟通。」 「不可能。龙是在战争时才出现的，就算能沟通，也需要时间研究。应该只是刚好掌握了龙的弱点。」嵐元认真分析道。 「你们知道海龟汤游戏吗？这个就像海龟汤游戏，只有简单诡异的线索，要拼凑出全部样貌。龙的部分线索很少，还要蒐集一些资料。要请你们协助做全身的检查，看是否和你们的父亲症状相同。放心，医师是我信任的人，不过这件事要请你们和育幼院院长保密，可以吗？」 「没问题。」咏彤说。 「我也可以配合。」嵐元说。 帆轩又从纸箱里翻出两隻手机，「这是给你们的，有什么进展会用雀石和你们联系。放心，里面的讯息资料不会经过通讯中心，我特别请人改造了手机。还有这个差点忘了，」帆轩拿出六颗深绿色的雀石以及一封信，「这些雀石是嵐元父亲在去世之前邮寄给我的，貌似可以重复无限使用，但他没有说明注意事项，只说请我保管，信中有特别交代不要让通讯中心的人知道。是时候交给嵐元了，听说你在研究雀石。」 嵐元接过雀石不发一语。 「怎么了？」 「你在开我玩笑吗？重复无限使用，一直都是我父亲的梦想。他早就研发出来了？那我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要藏起来……」嵐元将雀石握在手心。 「叔叔一定有他的理由，我们相信他吧。」咏彤说。 「其实你们的父亲还各留了一封信给我，请我在你们十八岁时交给你们。我明白你们年纪还没到，但是，最近军中的情况有变化……我不能再说更多了，你们愿意收下信吗？」帆轩又从纸箱中翻出两封信，他拍掉上面的灰尘。 「叔叔，你那个纸箱该不会从战争时期就放到现在吧？」咏彤看了看纸箱，纸箱的四个角已破烂不堪，可以看到里面的纸张。 「没错，战后我就把一些重要的东西藏这里，毕竟这是机密。除了我还有刚刚的司机以及之后要见的医师，就我们三个人知道。」 咏彤伸出手，手心向上，「你知道我父亲字跡不工整吧，我不保证看得懂哦！」 帆轩把信交给咏彤。 「我记得指挥官只有两名，你是一般士兵吗？」嵐元问。 「不是，我是送便当的。当时负责前线的伙食，指挥官、士兵会轮流在城墙上看守不方便离开，由我送饭过去。」 「难怪你完全没有军人的威严。」 「一开始只有送饭而已，到后期士兵人数减少，本来分配保护指挥官的士兵也被调走，我就负责送饭跟把风了。」 「把风？龙吗？」咏彤问。 帆轩低下头，似乎不想让两人见到他害怕的一面，「龙会飞过城墙，我们会点火把驱赶它们。一想起来，还是觉得可怕。」 「你也辛苦了。信，我也收下。」嵐元也接过信。 「抱歉，今天一次说了这么多事情。育幼院院长和龙的事情我会继续调查。车已经在外面了，要帮你们做检查的医师在车上，他是军医……同时也是以后的国王。」 「国王！」咏彤吓得叫出声来。 「他说话有点……总之他不是容易亲近的人，但绝不是坏人。你们和他一起去典礼，我得把东西藏回去。」说完弯下腰抱起纸箱。 「好，那我们先离开了。」两人向帆轩敬礼。 「路上小心。」帆轩欣慰地笑了。 和刚刚的车不同，看起来更高级了。两人一上车就闻到马铃薯香气扑鼻而来。 「好慢。」副驾驶座的人吃着薯条，回过头看了咏彤和嵐元一眼，「只有病人可以让我等，知道了吗？」 两人被突如其来的警告吓了一跳，想必他就是医师了。他身穿白袍，发色非常奇特，黑中带金，金色头发穿插在黑色当中，仔细一看睫毛顏色是白色的，连瞳孔也是淡茶色的。 「咏彤，不要一直盯着看。」嵐元小声的说。 医师似乎听到了，回过头，「好奇吗？」用锐利的眼神看着咏彤。 「不是……我想吃薯条。」咏彤说。 医师停顿了一下，把薯条递到后座，「整包给你，等你们等得太久买了一包来吃。」 薯条果然是世界上最好吃的食物，连准国王都挡不住薯条的魅力，我只能看着咏彤手上的薯条望梅止渴。 「典礼结束后，跟我去一趟医院。」医师说。 「好的。」嵐元回应。 「吃薯条的，你不去吗？」 「去！」咏彤嘴里还吃着薯条，发出模糊的呢喃。 车停在离会场一条街的距离，前方已全是人潮挤得水泄不通，「车无法通过了。」司机说。 医师快速拨掉安全带，「我们下车。」听到医师这么说，后座的两人也打开车门下车，跟在医师后方。 走到临时搭建的舞台上方，光线打在医师的毛发上闪闪发光，引来人群围观，不过没有人向他行礼。三人坐在事先排列好在舞台上的椅子上，过没多久一个女孩走过来对医师说，「请问您今天要用什么身份出席？」 「医生。」 「我理解了，谢谢您。」女孩确认完走到后台。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阳光太刺眼，医师闭上眼睛，双臂交叠在胸前。 「你看起来很年轻，你真的是医师吗？」咏彤问。 嵐元紧张的打岔，「医师你不要介意，她就是想到什么说什么。」 「我不介意。比起用眼睛去怀疑，直接提出问题来得好。」医师从口袋拿出黑色发圈，随性的用手指梳理头发，将落肩的头发扎在头部最下方，「我是医师没错，在医院负责战后的伤患。我叫瑾，狄恩瑾。」医师从左边胸前口袋，拿出医师证。 「真的是医师，不过上面没有写你的姓氏。」咏彤说。在一旁的嵐元惊吓过度，不断流汗。 「因为我没打算当国王……应该吧。你问完了吧，我想休息一下。」说完医师闭上眼睛。 刚才来询问医师的女孩，拿着手持扩音器上台走到舞台中央，「各位久等了，典礼即将开始，在那之前，请观赏由幼稚园的孩子带来的话剧表演！」语毕。突然从后台跑出十几个孩子，他们穿着表演服装，有的像军人，有的像拉克尔族，有的像龙。他们在舞台上跑来跑去，饰演着当初战争的模样。饰演龙与拉克尔族的孩子突然躺在舞台上，另外饰演军人的孩子高举双手，发出欢呼雀跃的声音。 医师听到声音睁开眼睛，看了孩子们一眼，嘴角上扬。 「谢谢幼稚园小朋友带来的表演！接下来请长官致词。欢迎在医院任职，帮助战后军人的医师，瑾医师！」台下的群眾接连掌声，直到瑾起身走到舞台前。 「谢谢参与活动的各位，你们的行动给予病患非常大的支持，尤其是战后的军人，以前他们保卫为了国家，希望大家待他们如家人。谢谢！」瑾一身白袍在阳光下，和他的发色非常搭，说是白衣天使一点都不为过。接下来陆陆续续有长官致词，瑾回到座位时，咏彤不发一语盯着他看。 「怎样，吃薯条的。」瑾口气不耐烦。 「你的头发是怎么回事？」咏彤如此直接的提问吓到了嵐元。 嵐元赶紧把咏彤拉到一旁，「虽然医师说他没有想当国王，但是这种事又不是他说的算。要是得罪他的话怎么办！」 「他是医师，这种无法和生命比较的小事，他没看在眼里。他不说了吗？直接问就好了。」咏彤反驳道。 「那我就告诉你，吃薯条的。」瑾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偷听两人的对话，「我的头发和睫毛本来是黑色的，瞳孔是浅咖啡色没有变。战争的时候感染到了不明的疾病，就这样了。」 「你不觉得你是特别的吗？」咏彤又问。 「特别？那可能只是我们人类特有的优越感。就算头发没有变，我也是独特的，我认为每个人都是平凡又鲜明的人。」 「你很适合当国王呢！」咏彤惊喜的垫起脚尖。 瑾皱眉，「你是不是薯条吃太多了，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瑾伸手摸摸咏彤的头，「你的头好小，该不会是这个原因吧？」 咏彤气急败坏拨掉瑾的手，「当然不是！」 「很好，看起来没问题。」 突然舞台中央传来扩音器的声音，「接下来欢迎两名前线指挥官的子女，颁发荣誉奖！」两人听到一旁的女孩正在呼唤，快速整理仪容站到舞台中央。女孩把扩音器交给嵐元。 「谢谢各位来看我们的父亲，希望父亲带来的和平可以一直持续下续，祝年年丰收，谢谢。」嵐元语毕两人鞠躬。一旁的女孩递上荣誉勋章，台下民眾掌声如雷。颁奖结束后，两人回到瑾身边。 「突然想起来，你们今天是来扫墓的吧？」 「是的。」嵐元说。 「吃薯条的，你还好吗？脸色很难看。」瑾说。 「没事，她对声音很敏感，刚才民眾欢呼很大声。还没回神过来。」嵐元说。 咏彤点点头，「休息一下就好了。」 「我知道了。人越来越多了，我们先过去平和丘扫墓。」三人从舞台后方慢慢移动到山脚下，爬上平和丘大约半个小时。瑾不疾不徐的走在山坡地上，时不时回过头看看咏彤和嵐元，「你们不介绍自己吗？要我这个准国王亲自问吗？」 「不好意思，我叫嵐元。」 「不用不好意思，他刚刚才说不当国王的。我叫咏彤。」 「你休息好了呀？」瑾笑了笑，「权力跟地位都不是我要的，如果当国王能实现我想做的事，只能说是一种手段。」 「您会使用吗？」嵐元问。 「如果是为了和平的话，会。」瑾双手举高伸了个懒腰，「到了。」三人终于走到山坡最高的地方，从上往下俯瞰是一排排整齐的墓碑，少数几个已放上鲜花。 「话说回来，你们怎么空手来？」瑾不解问道。 「每年父亲的下属都会提前过来，很快就会摆满了。」嵐元指着远方两个特别多花束的墓碑。 「而且，我们的父亲都不喜欢花。」咏彤说。 「都不喜欢？这么揍巧，那你们喜欢吗？」瑾褪去白袍，掛在手肘上。 「我们对花粉过敏。」嵐元说。 「过敏？」瑾抬头闭上眼睛，「看来有得忙了。」 第七章 遗物 瑾继续往前走，越过一排排墓碑，在更后面的是一个别緻的墓碑，上面刻满了花纹，周围种满白色小花。瑾盘腿坐在墓碑前若有所思，像全世界都暂停了，只剩瑾在呼吸。 咏彤和嵐元处在一旁，用手捏起鼻子。 「请问，这位是您的家人吗？」咏彤发出很重的鼻音，含糊不清。 瑾回过神，再度露出不耐烦的表情，「你们对花粉过敏就别跟过来！再说你们应该去找自己的父亲才对吧！」 「您身边没有护卫，好像不太好。」嵐元支支吾吾说道。 「我本来就没有护卫。你们也去扫墓，等一下我去找你们会合。」瑾说完开始整理小白花。 「好的。」嵐元行礼完和咏彤往回走。 「嵐元，你从离开小木屋后就很紧张，在担心可能会遗传吗？」咏彤说。 「……嗯，我知道担心没有用，但还是会害怕。」嵐元拿出父亲给予他的信，「说不定信里面有线索。」 「扫完墓后，我们拆开来看吧！」 「好！今年也快速整理一下。」 因为军阶的关係，两位指挥官与其妻子的墓碑相邻。两人快速走到墓前，摀住鼻子，将花束整理好，用旁边的公共用水清理墓碑上的灰尘，忙得满头大汗。 「好在已经有其他人先扫过一遍了，不过都是不认识的叔叔。」嵐元用清水把手洗乾净，并把水泼在脸上将汗水洗去。 「如果不是他们，我们都不知道指挥官在当年的重要性。」咏彤也将双手洗净，看着因阳光照射在墓碑上的反光，「差不多了，我们走到山坡上去吧。」两人往山坡上的一颗大树前进。 「咏彤，你觉得你父亲会写些什么？」 「叫我好好照顾身体之类的，一般日常生活会说的话吧。你呢？」 「如果他能解释一下深绿色雀石就好了，一切都让我感到很混乱。」嵐元从口袋拿出深绿色鲜艳的雀石。 「我也是。但越复杂的问题通常答案就越简单。」咏彤加快脚步跑到树荫下，躺了下来。等嵐元也来到树荫下又继续说道，「叔叔说不定只是还没想到怎么量產而已。」 「事不宜迟，我们来拆信。」嵐元坐在草地上，从信封边缘小心撕开，映入眼帘的是一行行用铅笔写的字跡。 嵐： 给你信的人，是我的朋友，有什么事儘管找他。 战后的生活环境会辛苦些，如果能维持和平那就再好不过了。 我交代通讯中心的同事多多照顾你，不过你如果有别的志愿或其他想去的地方，可以和他们商量。虽然他们时常埋头做研究忘了时间，但还是很关心你的。 几位同事你已经见过了，给你做模型的叔叔跟阿姨们，还记得吧？我做的研究资料大部分都交给他们了，比较重要的雀石放在帆轩那边，就是给你信的那位叔叔。 深绿色雀石是我研究到一半的半成品，虽然还不稳定，但使用时雀石的反应没有减少，有可能不需要替换。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没关係，爸爸想拜託你一件事。 雀石会让社会发展起来，也可能成为争夺的资源，时机还不成熟，所以我没有把这个研究交给团队。等到有一天，你认为国家已经和平稳定的时候，再交给通讯中心的叔叔阿姨，再麻烦你了。 老实说，放你一个人我很过意不去，本来想等研究告一段落，带你去旅行，没想到身体一直没好。你知道通讯中心再往南边就是海了吧？那里的日落非常美丽，如果遇到喜欢的女孩子，可以带她去海边约会，我和你母亲就是那里结婚的。关于你母亲，她是一位勇敢且坚定的人，只可惜没能看着你长大。如果你现在平安健康她一定很开心。 对了，不知道你会不会好奇异兽，就是和我们打仗龙。体积非常庞大，白色蓬松的翅膀，飞得速度很快，横衝直撞的。观察下来，除了会飞之外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技能，但光是庞大的身躯就可以撞倒无数士兵，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要守在城墙上，不让龙接近城镇的原因。每当龙靠近的时候会发出一个清脆的声音，可以掌握它们的位置，用火把驱赶它们。 龙离开的那天，天气非常好，太阳高掛，从清晨到傍晚都不见龙的踪影，一直到太阳快落到地平线的时候，龙成群结伴出现在城墙外。它们飞到比城墙还高的地方，发出一连串奇怪的声音。我以为那是龙的宣战，没想到它们掉头飞走了。在那之后的三个月都没见到拉克尔族跟龙，可以说是不战而胜。在国家的立场，是我们保卫了国家，事实不尽然。我们不清楚龙为什么会离开，如果和生死无关，这就是一道有趣的谜题，如果是你一定解得开。 记得你很喜欢喝柠檬汁，如果有天堂，我会在那里种柠檬树，顺便再种点其他的，打成果汁等你来喝，大概还需要七十年左右，你慢慢来。我赶着去和你母亲约会。 嵐元哽咽读完父亲给的信，躺在草地上，单手遮住红肿的双眼。 「你还好吗？」咏彤问。 「不好，完全不好。」嵐元带着哭腔含糊不清，不成语句。 「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咏彤接过信，看了一会儿，「好像没有好，但也没有不好……你喜欢柠檬汁？我竟然不知道。」 「我父亲做的柠檬汁最好喝，哪里都买不到。」嵐元用袖子抹去泪水坐了起来，「来看你的信吧。」 「好。」咏彤拆开信先是愣了一下，表情变得疑惑，「给你看。」 嵐元接过信，以各种角度细细查看，「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嵐元问。 「不知道。」咏彤拿着信又再看了一次，「为什么只写两个字呀……爸爸！」 瑾医师缓慢走来，「该去医院了，晚上还要看诊……你们在看什么？『去吧』？这是什么？」斗大的两个字佔满整张纸。 「这个问题要问他。」咏彤指着父亲的墓，无奈说道。 「父亲们留给我们的信。」嵐元起身拍掉身上的杂草。 「你父亲的字跡是这样吗？」瑾拿起信又继续说，「很奇怪呢，看起来有点刻意。总之，我先带你们去做检查。」瑾把信还给咏彤，迈开大步往山下走去，在一旁的两人脑袋涌入太多讯息，难掩疲惫。 「要是这个时后有薯条跟冰淇淋，再来个焦糖布丁就好了。」咏彤在脑中这么想，已经无暇顾及父亲给的信。 三人乘坐计程车到达医院时早已过正中午。 「医师，我们能去买点吃的吗？」嵐元问。 「做完检查再吃，消化系统也要检查。」瑾一到医院便马上请相关人员准备仪器，「我先帮你们做简单的会诊，跟我走。」一路上好多病患和瑾打招呼，三人穿越人群走到角落的一间会诊室。 瑾开始询问一些有关生活习惯、身体有无不适症状等等问题。过程谨慎而严肃，却不会让人感到压抑，也没有早上的不耐烦，反而表现出细心的一面。 瑾快速在纸上纪录，「根据你们父亲的症状，我先简单做视力、听力检查。」说完从位子后方的柜子拿出仪器，熟练的开始检查。 「嵐元虽然有近视，但视力不会太差，这点不用太担心。左耳听力损失严重，右耳正常。至于咏彤的视力很好，比正常人好一些，听力正常。看起来没什么问题，只是……你父母亲的身高多高？」 「父亲大约一百七十五公分，母亲一百六十五公分。这个很重要吗？」咏彤问。 「我想知道是基因的关係，还是营养不良，应该无大碍。好了，你们去二楼抽血，抽完血再下来。」瑾说完转身开始翻阅病歷。 「医师，可以问一个问题吗？」咏彤说。 「说。」 「那个种满小白花的墓，是你的亲人吗？」 「不是，那是我的未婚妻。」瑾没有停下笔，只是缓缓说出。 「糟了糟了，大事不妙！」咏彤在心里哀嚎着，对瑾说，「抱歉，问了不太好的问题。」不敢直视瑾。 「不太好的问题，怎么说？」瑾看着咏彤。 「就是……不小心提到伤心的事。」 「我确实对她的死感到悲痛不已，但想起她的时候我很开心……大概是这样。去抽血吧。」说完又埋头整理着病歷。两人慎重行完礼快速离开。 在去抽血的路上，嵐元严肃说到，「你今天怎么了？平常你对刚认识的人都很有礼貌，为什么对医师问了这么多？」 「稍微有点故意，但好像有点太过头了。现任国王身体不太好，就像你说的当不当国王不是医师决定的，听到他的回答……就算临时被推上王位受到质疑，他也没问题的。」咏彤步伐渐渐慢了下来。 「没想到你这么关心国家大事，不过还是注意一下来得好。」嵐元手掌放在咏彤背后，轻轻把咏彤往前推，「都不怕准国王生气了，抽血这点小事你绝对没问题的。」 咏彤心不甘情不愿的移动到抽血柜檯，嵐元就坐在她左手边。 「好可怕，啊……我的血……」咏彤在脑中声嘶力竭，不到五分鐘的时间就结束了，但她的表情像是经过了漫漫岁月。 「今天不只脑袋，身体都快竭尽所有力气了。我们快点回去瑾医师那，结束完回我宿舍休息！」嵐元按压着止血棉球说。 「好主意！」咏彤大步向前。 两人回到一楼时时，会诊室门外已经有病人在排队了，穿越排队的民眾，进到会诊室发现医师不在，两人索性在一旁的椅子上休息。 「好饿，国王快回来呀。」咏彤不自觉说出自己的心声，几乎是同一时间，会诊室的门被打开，是瑾。 瑾像是未卜先知，带了麵包与果汁回来，「你是在命令我吗？」刻意拿出天生身分的优势与年纪大的威严，笑着捉弄咏彤。 「我都饿到无法思考了，这是求饶。」咏彤双手合十，「那袋麵包的份量，肯定有算上我一份吧？我尊敬的国王。」 「嵐元，这个给你。」瑾把所有食物交给嵐元，「要吃多少、分给谁你自己决定。」 咏彤吃惊的盯着瑾，「你是不是不喜欢别人叫你国王？那我改口就是了。」 「太迟了。你父亲的信借我看一下。」瑾看着信上仅有的两个字笑了出来，「你父亲，画的是我们国家的地图。」语毕拿起铅笔在信上轻盈涂满，显现出来的是上一页留下来的痕跡，「有两个小圈，刚好对应到着名的景点。」 语彤接过信，「皇宫，还有通讯中心。看起来是藏宝地图呢。」 「说不定是时光胶囊的地图，有点意思。」瑾随手从嵐元手中拿了一个麵包吃了起来，「好了，抽血报告几天后才会出来，你们可以回去了。」 「今天谢谢您。」嵐元向瑾行礼。 「谢谢。」咏彤也和嵐元一起。 「说实话，我希望你们的感谢来自我是医护人员的用心，而不是这个国家有权有势的身份。」瑾吃完最后一口麵包，「所以，开门让病人进来吧。」 第八章 老国王 两人匆忙照着瑾的指示打开门，头一个病患瘸着腿走进来，两人让出一条走道。 「医生你终于有助手了？」病患扯着嗓子，「没有的话，我看你迟早过劳死。」他熟练的挪动椅子坐在上面。 瑾挥手示意离开时带上门，两人点头致意快步离去。 关上门时还隐约听得见瑾的声音，「没有助手……腿怎么还是这个模样……」 走出医院，嵐元招了计程车，一上车就呼呼大睡起来，咏彤则是拿了麵包就吃，吃饱就睡着了。 「通讯中心到了。」司机不知道已经喊了几次，两人才从睡梦中甦醒。 「不好意思，」嵐元发尾因压到座椅翘了起来，但双眼像是被什么唤醒炯炯有神。 「车资在这边，谢谢。」付了车资后两人下车回到嵐元宿舍，将厚重的西装与洋装换成轻便的衣服。 「我想去实验室一趟，你在客房休息一下吧。」嵐元拿起笔记本，换上实验袍。 「你不休息一下吗？」咏彤从床上坐了起来。 「想趁团队不在，分析父亲给的深绿色雀石。」嵐元门打开一半，拿上钥匙。 「我也去！」咏彤黏在嵐元身后。 「知道了，等一下给你实验袍，但是……可能不过凌晨回不来。」 「没关係！」 两人再度从嵐元宿舍，走下楼到对街的通讯中心。 通讯中心总共有六层楼，外观是整面落地窗，从对街就能看见建筑物内部，只不过实验室的门有放火功能不是透明的，看不见内部仪器。 研究雀石的主要实验室在三楼，嵐元在实验室外头置物柜翻找出一件实验袍，「长度应该可以，你试试看。」 咏彤披上，转了一圈，「完美，连小腿都保护得到。」 两人进到实验室，嵐元开啟仪器暖机，「来了很多新机器，我想先测试透光度，你可以帮我吗？」 「没问题。」咏彤接过六颗深绿雀石，坐到仪器前方，从抽屉拿出石英管准备做实验。 「你知道这个矿石为什么叫『雀石』吗？」嵐元背对咏彤说。 「这个倒是没想过。」 「我父亲在海边发现雀石的时候，有一群麻雀围在雀石旁边，于是取名为『麻雀的石头』。」 「好普通的理由，倒不如说很有科学家的逻辑。」 「我以为会是一个很帅气的名字。」嵐元转身，看着咏彤手上的石英管，「你有段时间没做实验了，还行吗？」 「可以。第一轮结果已经出来了，透光率比现行的青蓝色还低。刚刚仔细看，发现雀石上有一圈细长的裂缝。」咏彤把数据给嵐元。 「果然是这样，再麻烦你转个方向测试一次。那个缝隙，大概是父亲加工过的。」两人紧盯着机器运转，等待数据出来。 「嵐元，如果你父亲真的研究出来可以无限使用的雀石，在那之后你要研究什么？」咏彤问。 「好问题。」嵐元往后靠在桌子上，过了一会儿才开口，「维护雀石的运行吧。你不止想问我这个吧？」 「你知道我想问你什么吗？」咏彤边说边把数据做对比。 「嗯。如果我父亲不是科学家，我是否会做相关的工作？我真的对研究保有热忱吗？」 「你已经思考过了吗？」咏彤将数据打印出来。 「当然。就目前为止科学是我最喜欢的，以后的事也说不准如果。之后发现有比雀石更加便利的东西，而被淘汰也没关係。大概……会感到失落。」 「失落？」 「不是没有工作的失落，是谜题解完没有乐趣的失落。」嵐元闔上眼睛说。 「那到时候，你来当科学老师吧。」咏彤把打印的数据交给嵐元。 嵐元细看数据后，拿出手机，把一颗深绿雀石装上，「我做个测试，发讯息到你手机里。」 「好。」 过了一阵子咏彤还是没有收到讯息，「没有收到。」 嵐元拔下雀石转了个方向，「再试一次。」 「有了有了，而且速度很快。」 「看来这个缝隙，是因为父亲改造了雀石，不晓得加了什么上去。」 「你还用着叔叔留下的代号，不换吗？」 「啊，你说『158763』？那是这支手机的代号，因为是初始手机捨不得丢，放着不用也可惜。」 「没想到你会这么念旧，叔叔的谜题感觉还要解很久。」咏彤伸了个懒腰，指着刚刚做出来的数据，「透光率不一样，球体的表面一半相同，另一半不同，虽然都是深绿色就是了。」 「只有对准透光率低的那一面可以发送，还需要更多数据。」嵐元思考着，眼中散发着细微的光芒，完全没有困扰不耐烦的情绪。 「测试硬度怎么样？」 「好！你有兴趣了吗？要来这里工作吗？」 「可能不太……我发现比起实验室，更喜欢待在宽阔的地方。」 「科学本身就是很宽阔的领域，不是吗？」 「……不是那个意思，是实质空间的宽阔，一望无际的稻田景色那样。」 「自从你去旧国界后，整个人发散更平静的氛围，是因为这个缘故吗？」 咏彤笑了，「观察下来是这样没错，我比较适合乡下。」 「那太好了，出生地不一定符合当事人的习性，有趣。」嵐元摸摸咏彤的头。 「如果你来旧国界，说不定也会发现自己不为人知的一面，而且还有很多薯片可以吃。」 「哈哈，你这点倒是没变过。」 忽然隔壁桌子的机器发出高频声音。 「我看一下那边的情况。」嵐元说完走到另一台机器旁，开使一连串熟悉的操作。 「我去外面喝点水。」 「好。」 咏彤到外头饮水机旁，倒了杯温水，看着大面落地窗外的夕阳，天空已染成橘黄色，「好漂亮。」不禁独自讚叹起来。 「小姐，不好意思，请问研究雀石的实验室在这里吗？」一名军人从楼梯走上来。 「是的，怎么了吗？」咏彤放下水杯。 「国王想瞭解雀石研究进度，嵐元先生在吗？」军人看着实验室说。 「现……现在吗？国王？！」咏彤吓到口吃。 「是！国王应该快到了，请问你也是科学家吗？」 「不是……请稍等一下！」咏彤说完拔腿就跑进实验室，被吓得无法好好说话，开始比手画脚。 「皇冠……走……雀石……我？我！」嵐元读懂了咏彤的肢体语言，赶紧把数据还有深绿雀石藏到冰箱与桌子间的缝隙。 实验室的门被打开，是常驻在这里的警卫伯伯，「嵐元，彤彤也在……国王来了！」伯伯语毕，转过身退到侧边。 在警卫身后是脸色苍白，银白头发身躯瘦弱的老人，他坐在轮椅上，凹陷的双眼看着嵐元与咏彤。国王身旁有一位军人，后面更是有三到五位侍从。嵐元单膝下跪、咏彤双脚跪坐在地，两人不敢出声，保持静默等着国王开口。 国王像是在看动物般，观察着两人，约莫十分鐘后转头向身旁士兵说道，「让他们起来。」 士兵拿起一把长笛，吹奏了一个非常低沉的声音。不知从何开始且不成文的规定，民眾不被允许先看到国王的双眼，只有得到国王的允许，起身时才能和国王对眼。 听见长笛声，两人才起身并行礼。 「他好像有白内障，知道他是人类后，好像就不可怕了。」咏彤在心里这么想，看着国王的双眼。 嵐元则是看着地面，缓缓说出一句，「听说您特地来见我，劳烦您了。」 「雀石，怎么样了？」国王的声音沙哑且细小，身躯丝闻不动。 「有关雀石，目前朝着减少体积、增加產量……」嵐元向国王报告着细节，拿出二分之一的小雀石。 「嵐元加油！」咏彤在心里为嵐元打气加油。 「我知道了。」国王举起右手打断嵐元，「增加產量的部分，全数供应给同盟国图浩。」 「这恐怕……依照採集的量，目前还没有办法。」嵐元说。 「哼！花了这么多钱买设备，连回到战前的光景都没办法，指挥官的儿子也就这点能耐而已！」国王扯开嗓子对嵐元破口大骂，声音沙哑粗糙像从地狱传来的呻吟。 「恕我失礼，就我认知范围，图浩的人口数并不多，以目前的出口数量勉强应付得来，没有增加的必要。」嵐元低着头说。 「你对我的决策有意见吗？不要忘记，是谁让你们活到今天的！」国王照样用着嗓子提高音量，没说两句就咳嗽剧烈。 「这个臭老头到底在说什么！怎么可以小看嵐元，好歹他也是撑起通讯中心的男人呀！」咏彤不服气在心里吼叫。 「不敢。」嵐元嘴上虽然示弱，但心有不甘。 「就这么决定了。」国王对旁边的军人喊道，「把那个拿来！」 军人拿出一台音乐盒，放在实验桌上。嵐元脸色瞬间变得兇狠，向来温柔体贴的他，最不能忍受将不属于实验室的物品带进来，但在位高权权重、掌握生死的国王面前，也只能忍气吞声。 军人拿出两条白色长条布，「请两位围上眼睛，待会若是听到音乐声请举起右手。」 咏彤与嵐元面面相覷，但也不敢违抗。待两人围上双眼后，军人开始放音乐。奇怪的是只有咏彤一人举手，她举着五秒后放下，过了五秒又举了起来。 一旁的国王惊讶不已，紧盯着咏彤，「可以了。」 听见国王的声音，两人把布拿下，睁开双眼。嵐元一脸错愕，因为他什么也没听见，说得更准确一点，在场的所有人都没听见，除了咏彤。 「这个音乐盒很特别，只有听力特别好的人能够听见，这是上天赐与你的天赋。」国王对着咏彤继续解释，「这个天赋可以用在观测天气，极端的气候变迁时天空中会发出像音乐盒的声音。已经好多年没有人能听见了，邀请你进驻皇宫的气象研究所，你不会拒绝的吧？」国王露出抓到猎物的神情，军人立马拿契约书递给咏彤。 「这是在气象所劳动的契约，请过目。」军人交给咏彤便退下。 「事不宜迟，今晚就到皇宫来。」国王说。 「可是……行李……」咏彤想反抗，但深知无能为力，「请给我一个晚上收拾行囊。」 国王露出不耐烦的表情，比瑾医生还要令人厌恶一千万倍，「午夜前到皇宫来。」说完连咏彤也没看一眼，和军人与侍从们离开了。 「……遵命。」咏彤说完，实验室的门也闔上了。 咏彤呆坐在实验室里，缓和一下情绪，自从昨晚来到首都后就遇上了一连串大大小小令人吃惊的事件。她回过头对嵐元抱怨道，「我看起来是很会研究天气的人吗？而且我为什么要去皇宫！」 「冷静一下，我先跟帆轩叔叔联络。」嵐元在帆轩给的手机上飞快打字。 「皇宫里会有薯条吗？研究气象都是什么样的人？每天都要见到臭老头吗？柏瑄给的糖果还没吃，还有柠檬汁……」此时咏彤的脑袋瓜无法把资讯归档，漫天思绪在空气中悬浮。 「咏彤你快看。」嵐元把手机递给咏彤。 『没听说过有这个单位，我先通知瑾。』手机上闪烁着这则讯息。 「总之我们先等瑾医师怎么说。」嵐元把刚才藏的数据拿出来，「你觉得这个国家算和平了吗？」 咏彤气得掉下眼泪，「和平？光是今天发生的事情，和平说不定只是假象……我也搞不清楚了。」 「嗯，我也这么认为。」说完把数据，用酒精瓶点火燃烧。 「嵐元你……不做研究了吗？」咏彤擦了擦眼泪。 嵐元在咏彤身旁坐下，让她轻轻倚靠在胸口，「当然要，但不是现在。很久以前就有耳闻，国王增加產量不是为了人民，是为了赚取更多资源为己所用，今天他的态度证明了那不是谣言，是事实。」 看着数据燃烧的火光，燃烧后的灰烬像两人的惋惜散落在桌上。 突然实验室后方的通话机响起，咏彤接起电话，哭了起来。 「我是瑾，你在哪里？」另一头传来熟悉的语调，「别哭了，你在哪里！」 第九章 守城末代 「我在通讯中心，跟嵐元一起。」咏彤鼻音明显，说的话都糊在一起。 「电话换嵐元接。」咏彤把听筒交给嵐元，同时按了扩音键。 「嵐元抱歉，我父亲从以前就以独裁出名，如果午夜前咏彤没有进到皇宫，包括通讯中心在内，所有认识咏彤的人都会被找去问话。」瑾没有以往的理性，反而焦急了起来。这些咏彤都听见了。 「但是！咏彤去皇宫不是更危险吗？」 「那个气象研究所，是真的存在的。只不过那里只有一个人而已，他住在阁楼里。战争过后，我父亲一直暗中寻找和咏彤一样可以听见音乐盒声音的人，不知道他有什么目的。不过，我认识阁楼里的人，我先去拜託他照顾咏彤，之后再找个机会带她出来。」 「医师，那个人一直都在阁楼里吗？」咏彤问。 「对。你怎么……你开扩音？」瑾惊讶道。 「你真的会来找我吗？」咏彤哽咽的声音回盪在话筒中。 「会，我先去找阁楼的人。你放心，虽然我现在被禁止出入皇宫，但里面还是有我的人。嵐元，再麻烦你了。」瑾说完便掛断电话。 「咏彤，我们向世界隐瞒一件事情吧。」嵐元说。 「听不懂。」咏彤显得慌张不安，笼罩在任人宰割的恐惧中。 「如果国王或着任何人为难你的话，你就把无限深绿雀石数据当作筹码，不让他们伤害你。」嵐元镇定的说。 「这样……怎么行！一定会被肆意使用的！」 「你可以说出来没关係，没有实体的话也研究不出来，刚刚的数据你有记在脑中吗？」 「大致上记住了。」 「太好了，」嵐元把身上所有现行雀石给咏彤，在其中混入一颗无限深绿雀石，「国王接下来可能会一步步掌控通讯中心，不能让他知道我手上有半成品。你帮我保管一颗，别人问起，你就说是瑕疵品就好，其他的我会藏起来。」 「你的意思是……我只凭着无形的数据来保全自己，因为他们没有见过无限深绿雀石，所以也认不出来！」 「没错。国王如果视你为囊中之物，自然会放掉戒心。某种层面上，你待在皇宫或许比较安全……只希望皇宫里的人别为难你就好，我们相信瑾医师吧！」嵐元坚定的说，眼神流露出难过不捨。 「我相信瑾医师，」咏彤抱了嵐元，「我一定会回来的。」 「嗯，你一定要回来，不然没办法和你父亲交代。」两人紧紧相拥。 咏彤恢復平静后松开嵐元，「我顺便挖国王的秘密回来好了。」 「……不太好吧，能平安回来就万幸了。」嵐元说。 「都说科学家没有幽默感，是真的。」 实验室的门又开了，是刚才的军人。 「我奉国王命令，来护送小姐。」军人说。 「她的行李在我宿舍，请给她时间整理。」嵐元把咏彤护在身后。 「我明白了，和你们一同回宿舍。」 军人一路在侧，到三楼宿舍房门前，「距离午夜还有两个小时，从这里到皇宫至少需要一个小时，请小姐尽快。」军人说完守在房门口，寸步不移。 「我知道了。」咏彤说完和嵐元进屋。 咏彤行囊不多，只有几件衣物、小零食，以及父亲送的怀錶。把嵐元给的雀石以及帆轩给的手机收进束口袋。 「没想到你随身携带那个怀錶，我以为你不喜欢古老的东西。」嵐元从柜子又拿了几包零食给咏彤。 「非常实用，再说父亲留下来的，也不能随便放着。」咏彤擦了怀錶金属表面，「还闪闪发光的。」 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请问准备完毕了吗？」 咏彤表情不捨参杂着苦涩，对身旁的嵐元说，「麻烦你护送我一程。」 「嗯。」嵐元不知道该说什么，简单回应。 两人踏出房门和军人一起乘坐专用车到皇宫，一路上两人没有说话。咏彤撇见窗外月光，静默不语。 路上街景，从高楼矮房变成一遍荒野，从空中向下俯瞰荒野只剩下一条街道，街道被两旁的路灯点亮，那条路是通往皇宫的唯一的路，只有这台小客车在路上奔驰着。 你问我，是否可以飘出窗外？可以的！只要距离不超过咏彤一公尺都可以。今天是满月，月光特别闪耀。 远远的可以看见皇宫灯火，我们从没去过那个地方，皇宫虽然是观光景点，但只允许星期天白天在外参观，内部禁止进入，外面会有大量士兵，跟堡垒一样无法轻易潜入。没错，咏彤逃出的机率微乎其微。 「既然是工作，应该会有放假吧？」咏彤在心里萌出这个想法，打算有点功劳的时候跟国王谈判外出。 行驶到皇宫正门口，眼前的金碧辉煌，像战争不曾存在过。皇宫整体是一个巨大圆柱，上面雕琢了一个个精緻的窗户，最上方是圆形的屋顶。外观听说用上金子，在月光下闪闪发光，是排名第二昂贵的矿石，第一是雀石。想进皇宫必须先经过一座迷宫花园，走到中间有一座喷水池，后面就是皇宫大门了。 军人带着咏彤和嵐元穿过迷宫，眼前的大门装饰震摄了两人，门上面雕刻着军人击败龙的景象，除了雕刻还镶上闪闪发光的宝石，门高度约莫两层楼高，两人目不转睛看着。 「嵐元先生，接下来由我带咏彤小姐进入皇宫就行了，您可以回家了。」军人说。 嵐元转身看着咏彤，再看看时间，距离午夜还有十五分鐘，却还没有瑾医师的消息。 「不好意思，嵐元先生，您该离开了。」军人再次强调。 「那个……伙食，皇宫会提供伙食吧？」嵐元随便找个话题想拖延时间。 「会的，宫中有专门的厨师。还有什么问题吗？」军人提高音量，略显烦躁。 两人沉默不语，军人作势要带走咏彤。 「放开她！」声音从皇宫方向传来，皇宫的门打开了，是瑾医师。 「我正在执行国王的命令。」军人抓着咏彤的手。 瑾露出狡猾不友善的诡异微笑，「你在害怕吗？如果你没有完成指示，小命不保。我说的没错吧？」 军人感到压力，「王子，我不能违抗国王，请您手下留情。」 「我知道，但你也不能违抗我。我带她进去，况且气象局的人也下来了。」瑾医师指向大门，果真有个穿着黑袍的人影在门后。 「我目送咏彤小姐走进皇宫，可以吗？」军人说。 「当然，这样你总可以和国王交代了吧？」瑾说完，拨开军人抓着咏彤的手。直接带着咏彤走进皇宫，军人则是从侧边的小门进入，剩嵐元一人站在喷水池前。 「医师……我以为你不会来了。」咏彤又掉下了眼泪。 「没时间哭了，这位是气象局的人，他会照顾好你的。还有一名女僕是我的内线，叫心芮，有什么事可以请心芮传话。」 「医师要走了吗？」 「我可是被禁止来皇宫的人，大家都看在我是王子的份上才放我进来的，我得保护好他们才行。」瑾眼神流露出无奈，「你放心，我已经都安排好了，暂时不会有问题。」说完转身向身旁的男子说，「麻烦你了。」说完又摸摸咏彤的头，安抚好一番后便从一个小门离开。 咏彤看着眼前穿着黑袍的男子，感到害怕，因为他始终没有将黑袍的帽子脱下，完全不清楚他是何方神圣。 「跟我来吧。」男子发出低沉的嗓音，听起来是个上年纪的人。咏彤跟在男子身后，走上楼梯，走了约莫五分鐘，还没到达目的地。 「请问还要多久呢？」咏彤不安的问。 「快到了，在这个上面。」男子指着天花板，「通往阁楼的阶梯，在另外一边。」带着咏彤走过穿堂，来到一个木製的爬梯，「这个梯子有点窄，小心。」说完便爬了上去。咏彤背上行囊，双手双脚向上攀爬，大约一层楼的高度。 男子早已站在阁楼，伸出手拉了咏彤一把。映入眼帘的是很普通的房间，一个简易桌檯、一张床。 「这是你的房间，跟我来。」男子再往里面走有一扇木门，打开后也是一个房间，「这是我的房间，东西有点多。」随后不知从哪找出一张圆板凳，「坐吧。」 「好。」咏彤将行囊随手放在地板。 「瑾已经向我说明过了，在那之前也接到卫兵消息了。你……听到那个声音了吗？」男子把帽子脱下。 男子的右眼上有个眼罩，看上去年纪比瑾医师大上许多，身材高大，罕见的一头白发。 「您是说音乐盒的声音？」 「看来你的听力不错。」男子从一旁的抽屉，拿出一个破旧的音乐盒，开始转动。 咏彤听见声音后吃惊了一下，「这个声音是什么？像风铃的声音。」 「这个与国王的音乐盒不同，我手上是原始版本。」说完把音乐盒放了回去，「现在我已经听不见了。」 「不好意思，我完全听不懂您的意思。」 「你的父亲是战前指挥官，对吧？」 「是的。」 「竟然有这种事……」男子陷入沉思，「看来还有很多未解之谜。」 「在我解释之前，请你答应我，为了你的安全，绝不能告诉任何人你听得见音乐盒。」男子严肃说道。 咏彤点点头，「好吧。连朋友也不能说吗？」 「不行！」男子锤了一下桌子，发出巨大声响。 「我知道了！我不说！」咏彤连忙答应，在心里想着，「怎么回事？他不是认识瑾医师吗？难道他也是国王的人？！」 男子愧疚的低下头，「抱歉，吓到你了。但在我解释完后，你一定也能理解我的想法。」 「刚刚您说……您现在听不到音乐盒，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听不到才是正常的，」男子脱去黑袍，里头一身白色衬衫搭配黑色西装裤，看起来沉稳严肃，「接下来我所说的话，都是禁忌，攸关到你的生命，不能留下任何纸本资料，理解了吗？」 「我明白了。」咏彤正襟危坐，做好心理准备。 「我和你父亲一样，当年被徵招到前线去，我被分配到保护指挥官的小组，每天都过得提心吊胆。平时伙食不是饭糰、醃渍蔬菜，就是馒头，简单粗糙。有一天送饭小哥，拿了猪骨汤给指挥官喝，当时我正在外头把风，指挥官分了一点汤和一小块肉给我。」男子突然开始咳嗽，缓和过后问了咏彤，「不好意思，你喝酒吗？」 「喝酒会起酒疹，不太喝。」 「嗯，」男子起身从后方柜子里拿了一瓶红酒，倒进酒杯，细细闻香后轻啜一口，缓缓道来，「那时要吃上一块肉比登天还难，我吃下去了。自从那天之后，我的身体时常发热，本以为是染上了风寒，没想到一夜之间听力跟视力变的……非常好，看得见非常遥远的地方，我没办法阐述究竟有多远，听力也……能听见风的流动，细小的声响。奇怪的是，等到体温恢復正常，这些特徵，或着可以称为能力，就消失不见了，回到平常的状态。但是，开始听得见音乐盒的声音，和你形容的一样，非常像风铃的声音。我发现，只要龙接近时，都会听见这个声音，但是其他人却听不见。多亏这个怪异能力，在战场上逃过无数次浩劫。」 「怎么可能……」咏彤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为什么会这样？！」 「问神吧。」 男子将手上的红酒一饮而尽，「你父亲，也和我有相同症状，但他们高烧不退，给医生看过后也无济于事，只能拖着狼狈的身体上战场。弔诡的是，过没几天像是痊癒一般，连指挥效率都提高了。就我观察下来，他们……也听得见那个声音，所以才赢得了胜利。」 「难以置信！这跟歷史记载的完全不一样！」咏彤大吼。 「所以我才会被囚禁在这里。」 「什么？！」 男子又倒了一杯红酒，「继续听下去你就会知道了。」喝了半杯，再度开口，「战争过后，不到一个月国王突然找上我，给我做了非常多身体检查，都无大碍。但是，他却突然问我，是不是喝了给指挥官的猪骨汤，我如实呈报了。之后，国王说是要成立国家权威的气象研究中心，邀请我来皇宫。」 「气象？」 「没错，在战争前，我是一名研究气象的人员。」男子面目狰狞，「国王的目的是观察我，是否听得见那个声音。最后，为了我妻子的安全，只能全盘托出。」 「妻子的安全？」 「没错，我的妻子变成国王的人质。国王贪生怕死，万一拉克尔族与龙再来攻打，我会是第一个知道的人，他们私下称我为『守城之人』。」 第十章 骨 「那我也听得到，表示……我也会被囚禁在这里吗？」咏彤懊悔进皇宫之前没再多挣扎一下。 「国王已经知道你能够听见那个声音，想必不会那么爽快放你走。况且……我的身体也快不行了，他才会急着找下个人选。」 「怎么这样……」咏彤呆坐在原地，一股哀伤瀰漫全身。 男子看着咏彤，或许是投射了从前的自己，產生了怜悯之心，「你喝红茶吗？」 咏彤没有答话，只摇了摇头。 「牛奶？」男子皱眉，看着柜子里为数不多的酒。 「嗯，牛奶可以。」 「那得下去厨房一趟，在这等我可以吗？」 「好的。」 男子穿上黑袍走出房门，回头看了一眼咏彤才放心离去。待脚步声远去，咏彤靠近男子书桌，桌子被凌乱的纸张覆盖，唯独右边有一叠整齐堆叠的笔记本。在好奇心驱使之下，咏彤拿起翻看，发现里头是每天、每週、每月的天气观察资料。 「他就是这样度过岁月的吗？」咏彤看着一页页手稿心里想着，「每当季节更替，或着有重大天象时，村长总是会收到雀石讯息，想必就是从这里来的吧。他的身不由己……」咏彤像是找到盲点，放下笔记本喃喃自语，「为何我的父亲没被国王找来呢？这应该是大功才对，为何世人不知道呢？」 「国王不可能对外说明的。」男子的声音从后方传来，手上捧着一壶牛奶，倒了一杯给咏彤，继续说道，「因为那碗汤，可能被下了禁药，才导致我和指挥官听得到龙，想当然国王不会承认是他下的药。至于……你父亲为什么是自由之身，因为战争结束没多久他就听不见龙了，当时国王有重新徵召两名指挥官，给他们听我做的音乐盒，他们不只听不见听龙，身体还每况愈下，后面的事……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咏彤低头沉思，「他说的没错，战后父亲身体变得很差，我应该庆幸吗？庆幸父亲没有被困在这里。」 「牛奶，不喝吗？」男子提醒了一番，咏彤才惊觉手上的牛奶已经凉掉。 咏彤再次开口，「我父亲，知道这件事吗？」 「你是指被下药这件事吗？不清楚……我是进来皇宫后才察觉的。假设他们知道，还会继续在战场上吗？……现在，你应该先担心你自己。」男子望向咏彤，看着眼前突然冒出的小毛头，也只能告诉她目前所经歷的事，无论多么荒唐都希望她可以找寻生活下去的方法。 「好奇怪，为什么你已经听不见龙的声音，国王还留你在这里？」咏彤激动的问，设身处地共情到了愤怒的地步。 「怕我把这个秘密说出去吧，还有……我也不是突然听不见，是随着身体退化慢慢听不见。」男子把眼罩拿下，「右眼只能勉强看到光线，左眼正常。」 「……我父亲双眼同时生病，貌似有什么关联。」咏彤眉头深锁，叹了口气。 「肯定是因为禁药的副作用，侵蚀了器官。只不过，我的速度比指挥官们慢。我常想，倘若是因为战争必须牺牲自己，为国捐躯，是件光荣的事，比起死在战场上没什么好怨言，我可以成为末代『守城之人』把秘密带进棺材。但见到你后，变得不能理解国王的作为。」 「你生气了吗？」咏彤问。 「当然！我们都是为了和平拼命的，和平为的就是家人们相安无事。但，为什么你……事情应该已经结束了才对！」男子朝墙壁挥去，拳头重重打在墙上，声响强度和男子的怒气不相上下。 「这不是跟帆轩叔叔的推论一样吗？而且……」咏彤在脑海思考到一半开口，「而且还会遗传，我的器官也可能慢慢退化。」从自己的口中说出这句话，心跳突然漏拍，恐惧在耳边震耳欲聋，扩散到身体的每个细胞。 「瑾读医学开始，就在帮我看病，这些年来有好几度缓和病情，但随着年纪越来越大，这可能是极限了。」 两人的悲伤、憎恨、委屈、惆悵、懊悔将他们困在了这个国家最高的阁楼。 「我还是觉得奇怪。你如果厌恶国王的话，又怎么会相信瑾？他可是国王的儿子。」咏彤迟疑了几秒，将心中疑惑说出口。 男子仰头放声大笑，「你说的没错，认识瑾时，他还是个乳牙都还没换的小孩，我压根懒得理他。可是，他也只是出生在这遍土地而已，没有做过伤害人的事，反而帮助了许多人。你也有感觉到吧？他真的很适合继承皇位，但是现在的情势对他很不利。」 「所以，你真的和医师是好朋友？」咏彤狐疑的问。 「不是朋友，我是他的病患。这样单纯多了。」男子欣慰一笑，或许是不想让瑾承担国王的错误，而爽快撇除掉私人关係。 「你说情势不利是指什么？」 「国王已病入膏肓，随时会撒手人寰，据说如果再不选出继位者，很有可能同盟国图浩会趁机攻打过来。」男子拨开窗帘，看着远方的月亮感叹道，「不过对我来说好像没什么差别。」 「图浩，和我们不是关係要好吗？不是一直都会互相帮助吗？」咏彤震惊了一下。 「那是对外界的说法。你确定要知道这么多吗？会很危险的。」男子警告，「你听得到龙的声音，如果让别人知道，很多人会盯上你。国王可能会为了独佔你的能力，让你週遭的人消失，包括瑾。国内的大臣在私底下策划着什么，没有想让瑾上位的意思，倒不如说这是让瑾消失的大好机会。」 「太夸张了吧！好歹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咏彤诧异的摀住嘴巴。 「瑾其实是国王和女僕生下的小孩，我从厨房大婶那听来的。要不然我才懒得理他。」男子小声的说。 这时地板突然传来敲击声，男子站了起来，「我去看看，你别动。」说完从抽屉拿了支小刀，放进西装裤的暗袋走出房门。 过没多久，咏彤听见门外传来笑声，好奇往门外看，是一名女孩正与男子相谈甚欢。咏彤在心里暗自抱怨道，「什么嘛！看来他在宫中混的不错，说不定没像他说的那么凄惨，都一把年纪了还在晚上和年轻女孩聊天……该不会是情人？！」 就在咏彤这么想的时候，两人朝房门走来，咏彤赶紧回到椅子上坐好。 「给你介绍认识，这位就是瑾提到的内应。」男子邀请女孩进来。 「你好，我是心芮。」说完拿起牛奶壶，「明天早餐可以过来厨房用餐，简单的麵包和浓汤可以吗？」女孩对咏彤笑了笑。 「可以，没问题！谢谢你。」咏彤起身点点头。 「那明天见。」女孩回过头，「晚安，远清先生。」女孩行完礼便走下木梯。 「瑾是个特别细心的人，怕你觉得尷尬，特别找了个女僕来接应。如果能阻止贪婪的国王与大臣掌握大权就好了。」男子说。 「我相信瑾医师。」咏彤很有把握的说。 「嗯，时间也晚了，先休息吧，明天一早我带你去厨房，千万别乱跑。」可能是喝了红酒的关係，男子神情放松许多。 「好。」咏彤走回自己房间，躺在床上喘口气，「有太多我不知道的事了，而且比想像中复杂。先睡饱，明天想想怎么离开这里比较实在。」身心俱疲的咏彤没多久便沉沉睡去。 我的意识在空中晃动，没有规律，强度不一。我和咏彤同时间清醒，看见有张人脸正 直视我们，咏彤吓得翻滚到床下。 「记得我吗？」是一个男性声音。 咏彤不敢抬头，男子弯下身子，他的长发触碰到地板瞬间和咏彤对到眼。 「你是从北方来的……」咏彤既吃惊又疑惑，「你为什么穿着军服？！你不是这个国家的人吧！」 「请放低音量，我不想惊扰隔壁的先生。」 这两天太过劳累，咏彤终于无法克制情绪，捂着脸埋怨道，「到底是怎样，周遭没一个正常的人，也不让我好好睡觉！」 「我是正常人。」继续说道，「我叫冬瑛，还记得吗？有一个地方非带你去不可。」 「你闯入其他国家的皇宫，还在半夜劫持一名女子，你觉得你正常吗？」 「正常。不正常的是……正在发生的事。」冬瑛平静说道，伸出右手将咏彤从地上扶起。 「正在发生的事？」 「真的要麻烦你跟我走一趟，不然它不肯回去。」冬瑛手放在颈后，显然有些困扰，「会出大事的。」 「就算你这么说……」咏彤转过身背对冬瑛，开始在脑海中思考，「说不定这是逃出皇宫的大好机会，但他有什么理由非带走我不可……」 「不好意思，楼下的士兵差不多发现我了，只能强行把你带来了，对不起。」冬瑛声音就在身后，咏彤回过头的瞬间，冬瑛将一块白布摀住咏彤的口鼻。 意识……没有…… 「你……冬瑛！你有好好解释吗？算了，她什么时候会醒来？」 「马上。」 过没多久意识外头传来两名男子的声音，咏彤也醒了，看来吃不到心芮的早餐了。 「果然是你！」咏彤看着旁边的珂莎，发现自己的双脚腾空，身躯被冬瑛双手抱在胸口，「放我下来！」 「好。」冬瑛单膝下跪，让咏彤双脚在地后才松开她的背。 「不好意思，我们找了你好久。光说要见你，只能把你带走了……冬瑛，你过来道歉！我们又不是什么人口贩子。」珂莎把冬瑛拉到咏彤面前。他就是先前穿着拉克尔红衣入境的北方商人，但为什么他还是穿上了？ 「抱歉。」冬瑛九十度鞠躬。 「我在哪里？」咏彤看着一望无际的草原问道。 「你放心，我们还在狄恩，确认完几件事情就放你回去。」珂莎像是在安抚小孩，用温柔语气说道。 「可以不要送我回去吗？我想去别的地方。」咏彤灵机一动，想趁机逃回旧国界。 「可以是可以，你不用回去皇宫吗？」珂莎说。 「放假！我放假。」 两人看着咏彤，并没有拆穿那模凌两可的谎话，只是从行囊抱出小鸡。 「那我们进入正题，它想见你。」珂莎说完把小鸡放到草皮上。雪白蓬松的羽毛吸引了咏彤，它蹲坐在地上瞇起眼睛。 珂莎与冬瑛两人逐渐往后退，「后退一点！」珂莎大声喊。 在夜色中，它像雪球般不断膨胀，眼看就要撞倒咏彤，有一双手把她向后拉，是冬瑛，「危险！它现在看不到你。」 在错愕之馀，小鸡停止膨胀，伸出脖子，震了翅膀几下。翅膀引起的强大阵风将三人扑倒在地，咏彤拉着冬瑛的手，才不至于被吹走。 「它才不是什么小鸡！」咏彤指着龙喊。 珂莎起身，「变小的时候是小鸡，变大的时候是龙。」他竟然还正经八百的开玩笑。 「它们本来体型很大，为了躲避追捕演化成可以缩小的型态。」冬瑛在一旁解释。 「为什么它会在这里？！你们到底是谁！」咏彤警觉自己处于危险之中。 「我们是拉克尔族。你放心，它不会吃人的，只吃稻米、马铃薯之类的农作物。」冬瑛赶紧安抚咏彤。 龙和珂莎在一旁说话，不过说的不是人话，在咏彤听来只是一串无意义的声音。 「你还好吗？」冬瑛说。 咏彤没说话，只是看着。 「你不怕吗？」 「……原来这个世界真的不只有我们人类。」咏彤依靠在冬瑛手臂。 「你怎么了？」冬瑛让咏彤坐在地板上，并靠在自己的肩上。 「没力气了。」咏彤说完便睡着了，我也是。 雨水沾染草的味道，低落在咏彤脸颊上，这样一起迎接早晨还是第一次。除了雨水外还有马铃薯香气飘过来。 「吃吗？」冬瑛拿着外皮有点烧焦的马铃薯。 咏彤看了周围，发觉自己躺在一棵大树下，身上盖着白罩衫，她似乎没有力气说话，接过马铃薯咬一口，「龙不见了。」剎那间咏彤听见风铃声，往天空中看。 「它和珂莎去兜风，差不多……」冬瑛话还没说完，一阵强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随即白色翅膀在头顶正上方出现，未等到龙降落到地面，穿着红衣的珂莎从龙肩颈跃下。 他手上拎着一袋樱桃，「你醒啦？刚才去街上买樱桃，你吃吗？」 咏彤摇头，「龙为什么找我？你们到底有什么目的？！」 「啊……首先跟你介绍，这隻龙叫光，它说你身上有龙的味道。」珂莎坐在地上吃起樱桃，丝毫不介意樱桃汁液沾染到红衣上。 「怎么可能。」咏彤觉得荒谬，起身盯着眼前的龙。 光发出低沉的声音，转向珂莎开始与珂莎沟通。珂莎一下露出为难的神情，一下又苦笑起来，在一旁的冬瑛凑到咏彤旁边，「你不用怕，光只是想找到自己的族人而已。」 「无法理解！它可是差点毁灭了我的国家！」咏彤回想起之前夜晚飞过月亮的影子，很可能是光。 「事实不是你想的那样……能听我们解释吗？」冬瑛温和的说。 「什么事实？」 「当初跟现在很像，也是为了找那隻龙开始的。你有想过为什么我们拉克尔族会输？」 「你到底在想说什么？！不是我们打赢了吗？」 「你仔细看看它，当时可是有多达二十多隻的龙，我们没有输的理由，一开始……那就不是一场战争，我们没有发起战争。」 咏彤看着冬瑛说得煞有其事，「如果不是战争，那是什么？！」 「在战争之前，有一隻龙走散了，光循着味道来到你国家边界，光一族想直接在你们的国家搜索。珂莎的父亲，是当时的族长，认为龙族会惊扰到狄恩的人民，于是请求狄恩王私下帮忙找龙。但知道这件事情后，狄恩王竟然用我们未履行农作物合约向我们开战。我们猜测，是狄恩王误以为我们把龙族当成兵器了。」 「……不是你们毁约，想争夺我们的粮食向我们开战的吗？」 「不是。我们尽力在履行合约，但天不降雨实在没办法。对我们拉克尔一族来说，先开战的是你们。」 「所以战争的导火线……子乌虚有，根本不存在？那为什么龙会攻打过来呢？」咏彤惊讶的说。 这时珂莎走了过来，穿着红衣的他缓缓开口，「因为我父亲没有阻止它们的权利，龙并不是拉克尔族的武器也不是宠物，它们有自己的想法。当时先是狄恩向我们开战，我们一族本想理性沟通避免衝突，没想到光竟然先带领着龙族在你们国家空中盘旋，寻找失踪的龙。见到此景谁都会认为是我们开战了……你们的军队开始向我们投放炸药，我们为了守护家园不停在抵挡你们的攻击，试图找沟通机会，但最后死伤惨重，我父亲毅然决然放弃土地，带着族人往北方移动。」 「那龙呢？」 「我们移动之后，有几隻受伤的龙跟在我们身后，最后所有的龙又重新会合跟着我们到北方。我父亲和光大吵一架，没说话很久了。但光却和我说，它非常确定失踪的家人在你们国家，为了确认是否真的在你们国家，就是我们这次来的主要目的。」 「那为什么不一开始就确认？而且你们没有证据我身上有龙的味道吧？」 「当初要确认，狄恩王就突然开战了，总结来说我们跟你都是战争的受害者。至于味道，我也无法肯定，光不断坚持你身上有龙的味道，或许味道不是来自于你本身，有可能是衣服之类的，我们想先确认这件事。」珂莎语气缓和平稳，似乎减少了咏彤紧张的情绪。 「先不提味道的事，我不能接受你们迷晕我的行为！」咏彤严肃且愤怒说道。 「抱歉，那个药水是我的安眠药。当时很害怕和那位先生起衝突，不会再那么做了。」冬瑛低下头，他的长发遮住了脸。 珂莎低下姿态，向咏彤鞠躬，「真的很抱歉。我们如此唐突是为了避免衝突再度发生，就像我说的，拉克尔实质上没有掌控龙的权利，请你……协助我们完成光的愿望。」珂莎一改先前幽默风趣的模样真诚说道，展现了王子的风范。 「那你们要兑现承诺，送我去旧国界，可以吧？」 「没问题。事不宜迟，我刚才和光商讨过后，想借一下你的衣服让光确认一下气味，可以吗？」 咏彤看着自己身上只有一件衣服，感到为难。 珂莎脱下红衣，「你可以换上我的罩衫，不好意思，要是光直接靠近你的话，担心你会害怕。」 咏彤接过红衣到大树后方，将衣服换下。珂莎和冬瑛两人则转过头，等咏彤换好衣服。咏彤换上红衣，长度堪比洋装已经到小腿的位置了。 「好了。」咏彤走到珂莎面前将自己的衣服交给他。 「谢谢……你蛮适合红色的，很好看！」 「可以快一点吗？我想回去。」咏彤态度逐渐变得冷淡，她心想，「就算你是王子，也是敌国的王子，怎么能轻易相信呢？！」 珂莎快步走到光身边，光叼起衣服闻了闻放在地上，又嗅了嗅翻出咏彤的怀錶，叼着怀錶交给珂莎后缩小体积踏在珂莎肩膀上，这全部都被咏彤看在眼里。 「不好意思，光说味道是来自这个怀錶，这个是你的吗？」珂莎拎着怀錶问道。 「不是，是我父亲的。」 光又开始在珂莎耳边交谈，咏彤越来越不耐烦，大声的说，「到底还要多久！难道不能直接和我交谈吗？」 珂莎和冬瑛吓了一跳，光看着咏彤说了一句，「好吧。」不是和珂莎对谈不知名的声音，而是人类的语言，在场三人都听得懂的话。 「如果会说话就早点说！」咏彤又更生气了。 「好。这个……」光说到一半停顿下来，用嘴敲击着怀錶。 但这个行为让咏彤非常生气，她拿回怀錶，「这是很重要的东西，不要咬！」 「对不……起，打……打开。」光说。 「它这几天才开始学习人类的语言，说不好，还是由我来吧。」珂莎拿出手帕，将咏彤手上的怀錶擦了擦，「我知道这一切对你来说有多荒唐，但是对光而言失去家人也很荒唐。」 咏彤稍微冷静下来说道，「我不知道怎么打开这个怀錶。」 「我来打开可以吗？」冬瑛说。 咏彤点头表示答应。 「以为你知道我们的身份后，会非常害怕，甚至会哭，。」珂莎说。 「我也……觉得奇怪，竟然没有哭。」咏彤异常冷静，风吹散了她的头发，彷彿她本来就是这样。 「我们目的只有一个，找到光的家人，找到就马上回去。」珂莎将光放在手臂上，「你要摸摸它吗？」 「不用了。」咏彤将双手摆在腰后，盯着光看，光也看着她。 冬瑛小心翼翼捧着怀錶，「有个白色小碎片卡在錶的零件中央。」 珂莎端详了一会儿，拿到光正前方，光揍近闻了闻后展开翅膀飞到远一点的地方。珂莎叹了口气，好像早预料到会这样，随即跟在光身后。 「在我看来，珂莎有点像光的僕人，不像王子。」咏彤说。 「他们是朋友。珂莎从小就和光同住一个房间，光有点年纪了。」冬瑛将长发绑了起来，「谢谢你协助我们。」两人看着远方的龙与王子交谈，耐心的等待。 珂莎将光抱在怀中，光把整张脸埋在珂莎胸膛，隐约还能听到一阵一阵忽快忽慢的呼吸声。 「光说，那是它家人的骨头。」珂莎脸色凝重，不断轻拍光的背。 「骨头……龙的骨头？！」 第十一章 之馀 「归根究底，味道是骨头散发出来的，既然是骨头代表凶多吉少……」珂莎语气变得兇狠，和温柔将光抱在胸膛的一面，完全不同，「你父亲究竟是什么人？」这刻咏彤成了带有威胁的那方。 「他是……前线指挥官。」咏彤说出口后，珂莎更加愤怒。 「卓良尔.珂莎！冷静点！她与战争无关，不是出自她的手。」冬瑛拍着珂莎肩膀说。 珂莎转过身，调整呼吸，「全世界敢叫我全名的也只有你了，楚冬瑛.海知。」他将光放在草皮上，「没事的，我们会带它回家的。」安抚好光后，目光重新回到咏彤身上，「我们希望尽可能将骨头全部都带回去，你有什么线索吗？」 咏彤想起父亲留下来那封只有两字的信，「不太确定，父亲有留下一张地图，指向皇宫与通讯中心。」咏彤声音紧张的颤抖，深怕得罪珂莎。 「我们不是好战的民族，龙族也不是，会用和平的方式解决，无论如何都不希望波及无辜的人。像我父亲当初移动到北方的信念一样，第一是族人，第二是和平。更何况你是战后孩童，我们没有伤害你的理由，恩将仇报什么的，有失我尊贵的身份。」珂莎说完后，咏彤嚎啕大哭起来，就像解除了莫须有的罪名感到被理解。 「不过，你怎么知道那代表有骨头？地图上面有什么代号吗？」珂莎接着问。 「上面只写着『去吧』两个字，形状最终会聚到那两个地点。」 「看来有必要确认一下，不过就算知道地点要找出来也不是件简单的事，你父亲曾经透露过什么吗？」 「……不知道。」咏彤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僵在原地。 「『不知道』也是一个答案，一样能让你看清身在何处……什么都好，跟龙族有关的任何……」光这么说着，像是在请求家人回到它身边。 「对了，战争期间，父亲跟龙交手过，有人曾经看见他对龙大吼，龙竟然停下来了。」 光再度和珂莎沟通，「光说他记得那个人，他身上也有龙的味道，当初想确认味道才停下来的。如果他是你父亲的话，味道同样来自怀錶……又回到原点了呢。」珂莎搔搔头，明显感到困扰。 「还有一点，每当光接近我的时候，我能听到很像风铃的声音，大概我父亲也能听见。」 「有这回事？！但是还是无法说明你父亲为什么有龙的骨头。」冬瑛在一旁惊叹。 「光说每次还没抵达边界时，士兵们就聚集在城墙上，举起火把试图驱赶龙族，很难直接越过城墙。」 咏彤思索了一下，慎重开口，「我父亲能够听得见龙，貌似是因为被下了禁药，虽然还不清楚是什么药……猜测应该是为了掌握龙的动向所製造的禁药。」 「好可怕，但这和龙的骨头似乎没有关係。」珂莎纳闷说道。 「假设，只是假设……有人为了打赢战争，抓龙来研究製作药物，如果是国王完全有理由这么做，这样假设是不是合理一点？」冬瑛猜测道。 珂莎立马摇头，「你忘了吗？在战争之前，光的家人就已经不见了。在光去狄恩找家人之前，只有我们拉克尔一族知晓龙的存在。如果是研究了让人体有特殊能力的药物，免强还说得过去。」 「没错，这是最好的猜测，但我的直觉和龙脱不了关係……父亲竟然有龙的骨头让我非常惊讶。」咏彤说着将怀錶闔上递给珂莎，「这不是我的东西，还给光吧。」 「谢谢你能理解，光就算翻遍狄恩也想找到家人，这让我很担心它会再次闯入狄恩，」珂莎看了光一眼继续说道，「由我跟冬瑛来确认是否有龙骨是最理想的，但要进皇宫不容易，你愿意去皇宫帮我们打听消息吗？」 咏彤感到压抑失落，「其实我被国王狭持了，如刚才所说，我听得见龙，国王将这种能力视为一种保障，我成了人质……不想回去。」 「你们的国王真可怕，但就算回旧国界被发现也是迟早的事，要不你和我们回拉萨？」 「拉萨不是你之前提到北方的国家吗？！你们在北方重建了？」咏彤惊讶参杂了庆幸。 「没错，抱歉之前骗了你。卓良尔.珂莎，是我的全名，用全名的话肯定进不来狄恩的，还请你见谅。」珂莎拍了冬瑛的肩膀，「你也正式介绍自己吧！」 「我叫楚冬瑛.海知，王子的护卫，请多指教。你不想回去就不要回去，还有很多地方可以去的。」冬瑛眼神充满温柔与怜惜。 「抱歉，我不能和你们走，先不说你们能不能信任，我还有未完成的事情。听得见龙不是没有代价的，不管是不是禁药还是其他的，在我父亲身上有很严重的副作用，导致他生病没几年就去世了，更可怕的是，可能会遗传到我身上，为了确认这件事，让信任的医生做了检查，但报告还没出来，说不定可以解开未知的谜题，暂且还不能离开狄恩。」咏彤说完叹了口气，「我的命运还真坎坷……」 「我明白了，送你回旧国界没问题，但在那之前可以带我们去通讯中心看一下吗？」珂莎将光抱起，「这隻龙，要是没有给它个交代，估计百分之一百二十还会来狄恩，它要是闹出事情可没有收拾残局的空间。」接着珂莎对着光说，「这是龙族的事情，你是龙族的首领，总得亲自拜託她吧！」 光发出哭泣的哀号声，「带我……去……找……」最后几个字不知道是不会说，还是黏在一起，完全听不懂。 咏彤看着曾经被误认为是元兇的龙，原来和人类一样是有感情的物种，不禁感同身受，「好啦，你不要哭了！先说在前面，如果去通讯中心还是没找到，你们就回拉萨好好过生活，这样总可以了吧？」 光上下晃动身体，尾巴左右摇晃。 「它答应了。为了防止它光天化日之下原形毕露，就由冬瑛护送你到通讯中心，等入夜之后我和光再和你们会合。」珂莎与冬瑛同时间看了对方点点头，那是旁人学不来的默契。珂莎将怀錶交还给咏彤，「怀錶放你身上，光会根据气味来锁定你的位置，晚上见，老师。」 咏彤难为情的说，「你还记得我是老师呀……」 「我可是王子，记忆力好又年轻帅气，还懂得……」 冬瑛在珂莎把话说完之前，拉着咏彤往城市方向走去，身后还听得见珂莎喊着冬瑛的名字。 「这样好吗？他好像还没说完。」咏彤委婉说道。 「没事，他开始炫耀的时候就代表没事了，何况他已经交代完正事，我们先走到大街上吧。」冬瑛和咏彤採着草地缓慢移动。 「原来你是护卫，一直守护在珂莎身旁吗？」 冬瑛左手碰了鼻尖，「没有，我们是在战争时认识的，当时他还是个小孩。」 「完全出乎我意料！原来我们都深受战争影响，希望没给你留下不好的回忆。」咏谨慎的说。 「不完全是不好的回忆，多亏有战争才能让我遇见珂莎。听你诉说着你父亲往事的语气，他待你好吗？」 咏彤有些不知所错，「我父亲对我很好，怎么突然说这个？」 「没事，只是想知道那是什么感觉。抱歉，说了奇怪的话。」冬瑛继续走着。 「不会！你的父亲难道对你不好吗？」 冬瑛停下脚步，「不好，所以我杀了他。」 「……怎么会。」 冬瑛再度前进，「拉克尔族本身是游牧民族，二十年前才开始慢慢有固定居所，我父亲有小房子后开始待在家不务农，也不出门狩猎了。母亲带着我和哥哥过得很辛苦，即便有邻居的帮忙母亲终究还是到了极限，她离家出走没多久，有一对夫妻想领养孩子便将我哥哥带走了，剩下我和父亲二人。那些年来，我误以为只要够努力就可以让父亲重新振作重回生活轨道上。我错了，就是因为我太努力了，才让他把责任都推卸到我身上。战争发生了，因为狄恩飞来的砲弹小房子垮了，我带着父亲逃难，但他却不断要求我走小路，他长年足不出户不知道那条路早就改建封死了，他不听坚持要去，当时我想这样就可以解脱了，并没有阻止他。我走了反方向，听见被困在屋里珂莎的呼喊声，救下了珂莎，被珂莎收留，长年在他左右。」冬瑛叹了口气，「这样的作法无法在檯面上获得认同。你知道蜥蜴吧？放弃父亲就像蜥蜴断了尾巴一样，是为了活下去。现在，你觉得我是个好人吗？」 「不是，但也不是坏人。我没办法感受你的痛苦，但每个人都值得幸福。」咏彤说。 「谢谢你。我想……我只是把悲伤埋葬了。即便失去了青春，不代表我愿意持续失去剩下的人生，有机会的话想去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开始第二人生。」冬瑛原先忧鬱的神情逐渐转为平静。 「听起来也不错，珂莎知道吗？」 「不知道，请不要和他提起我说的话，依他的个性不会放我走的。」冬瑛渐渐困扰了起来。 「我知道了。」咏彤望向远方的景物，「啊，那栋建筑物就是通讯中心，看到了吗？」 「嗯，是透明的呢……这个距离大概还需要一段时间，先买个吃的东西吧。」冬瑛四处张望，「那边好像有店家。」 两人走到街上后看见几家摊贩，冬瑛对麵包感到好奇，买了一个，「这个看起来很好吃，你也挑一个吧。」 咏彤拿了和冬瑛一样的口味，「我也喜欢蓝莓。」 两人站在街角吃着同样口味的麵包。冬瑛像是观光客四处眺望，他本人似乎没发觉他的茶色长发引来路人目光。 「你喝过加了稻穀的牛奶吗？」咏彤指着麵包摊贩桌上的牛奶瓶。 「没有，我去买。」冬瑛快步离去，咏彤看着他买了两瓶。两人配着麵包吃的津津有味。 「通讯中心，谁都进得去吗？」冬瑛问。 「普通人没办法进去，我朋友在那工作，以拜访的名义就可以进去了……但是你身上的白罩衫能换下来吗？」 冬瑛随即将罩衫脱下，罩衫里头还有一件白色衣服，「也是，虽然不是正统的拉克尔服装，要是引起误会就麻烦了。」 「麻烦你了。我想起了一件事，当初战争狄恩大多使用砲弹、弹药之类的武器，真的打伤龙了吗？」 冬瑛想了一下该怎么解释，「是受伤了没错，但主要是为了躲避人类而受伤的，你们的士兵会受伤大部份是被龙不小心撞倒或振翅时被强风波及。事实上龙会喷火，龙族内部有一项规定，不左右其他种族的纷争、金钱、生命。我们看上去拥有龙族，其实是互利共生，龙族协助看管牛、羊隻，我们提供龙族稻米、蔬果等农作物。」 「原来是这样。当时除了我父亲，还有一名指挥官，他在遗书中写道『不战而胜』，他似乎察觉到不对劲。」 「没错，如果龙族发动攻击，是不可能会输的。既然他意识到了，或许会留下线索，又或者是龙骨。」 「我们正要去的通讯中心，是指挥官曾经工作的地方，后来工作交给他儿子，也就是我的朋友。」咏彤看着前方，「我们出发吧。」 「希望骨头就在那里，让光停止在悲伤中度日。」 两人吃饱喝足后加快脚步，抵达通讯中心时接近中午，时间绰绰有馀。咏彤带着冬瑛正准备经过大门，认识的警卫伯伯走了过来。 「咏彤，昨天你不是去皇宫了吗？可以回来了吗？」警卫惊喜的说。 咏彤害怕要是说出自己是被强制带出来的，会给警卫添麻烦，立刻有模有样的说，「有重要的东西没拿到，这位是皇宫护卫陪同我回来。」 警卫神情立刻又暗淡下来，「那你们直接上去吧。」警卫开啟大门。 到了三楼，两人快速换上实验袍，掩人耳目。 「指挥官工作的地方就在实验室里面，如果里面有人的话，就由我来打招呼。」咏彤说。 「好的。如果发现了什么，会轻拍你的肩膀当作暗号。」冬瑛拿出训练有素的态度说道。 咏彤推开实验室大门，意外的空无一人，「平常不是这样的。」她念念有词移动到嵐元的座位，翻看月历，「今天是稽查工厂的日子，难怪大家都不在。」 「可以让我看看指挥官的座位吗？」冬瑛说。 「这里就是，指挥官的位子后来由我朋友使用。」 冬瑛看了看桌子上除了月历、笔记本之外空无一物，又打开下方抽屉，只有文件没找到其他的。 咏彤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还有那个。指挥官有保留他当初研发的初代雀石，和歷代雀石放在一起。咏彤走到实验室最后方，拉开展示柜布帘，整面墙都是雀石的样品，分别装在玻璃瓶里。 「这里很好藏东西呢，可以打开看吗？」冬瑛说。 「嗯！打开吧。」 墙上大约有一百多个玻璃瓶，两人纷纷开始打开检查。 「这个，有点奇怪，」冬瑛指着其中一个玻璃瓶，「它周围没有灰尘。」他先是把玻璃瓶拿在手上，端详了一下，「我们看到的这个画面是假的。」 「什么意思？」 冬瑛打开玻璃瓶，随后拿给咏彤看。玻璃瓶内，竟是一张奇特的纸，上面印着雀石的图案，中间是一个绒毛布袋装着某样东西。 「什么！竟然被这张纸矇骗了好几年！」咏彤把纸抽起，再将绒毛布袋交到冬瑛手上，「打开吧。」 冬瑛打开，是几块保存完好的骨头，「看来真的是龙骨，也只有一部份。地图是你父亲画的，怎么会出现在另一名指挥官手上？」 「在战争之前，我父亲在工厂担任厂长，和指挥官是熟识。或许他们留下的信，都是在指同一件事情，那龙骨怎么会分散在不同地方呢？」咏彤陷入思考。 「得先联络珂莎才行。」冬瑛将毛绒布袋收好。两人双双起身却听见外头有脚步声迅速移动，赶紧从桌上拿个文件装模作样的在讨论。 警卫气喘吁吁打开门，「不好了，国王把科学家都带走了！」 咏彤大吃一惊，「为什么！嵐元也是吗？」 「不知道，所有去工厂的人都……」警卫慌张失措的说着。 「一定是国王发现我不见了，找我身旁的人去问话。」咏彤小声的对冬瑛说。 「我知道了，你想怎么做？」 「得出现在国王面前，不然他不会停止的。」 冬瑛从衣服内拿出一个哨子，「这是可以联络光的哨子，我先联络他们，再送你到皇宫。」 「好。」 两人到通讯中心外的街上，冬瑛吹响了哨子。过了十分鐘左右，珂莎从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冒出来。 「王子来接你们了！」珂莎大摇大摆走过来，不过很识相的把红衣脱了，穿着一件蓝色上衣。 「她认识的人被国王带走了，龙骨给你，我送她去皇宫。」冬瑛说完把龙骨放在珂莎手上，转身就想走。 「等一下！光也想去皇宫！」珂莎大喊。 「现在不行，我到皇宫也会调查是否有龙骨，请它再等等。」咏彤说完和冬瑛奔跑起来。 「早知道就不要当王子……」留下珂莎喃喃自语。 第十二章 心 两人抵达皇宫前的迷宫花园时，看见大门敞开，两旁站了士兵。 「说实话……我没把握找到其他骨头。」咏彤将怀錶交给冬瑛。 「我能理解，那哨子给你吧，光暂时还不会离开狄恩，如果有什么危险可以呼唤，珂莎会来的。」冬瑛将哨子掛在咏彤脖子上。 「谢谢。之后见。」咏彤道别后平稳走向大门。 士兵们将咏彤拦了下来，「这里禁止一般平民进入，请离开。」 「我是昨天国王找来的人，在气象局工作。」咏彤说明着，但士兵脸色越来越凝重。 「再不走的话，将强制驱离！」士兵提高音量。 「啊，我都忘了那个臭老头，隐瞒气象局的存在。好讨厌的人类呀！」咏彤在心里抱怨着，一边思考该如何证明。 突然有个身影从大门内窜出，是心芮小姐！ 「不好意思，那位小姐确实在这里工作，因为是新来的大家还没见过她，有急事昨天出去了一趟晚回来了。国王气冲冲要找的人就是她。」心芮温和解释着。 「心芮小姐都这么说的话……」士兵还在考虑。 「没事，我马上就带她去找国王的秘书。」心芮一派轻松说道。 「那就交给心芮小姐了。」士兵回过头对咏彤喊道，「喂！你可以进来了！」 咏彤赶紧跑向心芮，好不容易进到皇宫，心芮脸色大变，「你逃跑的话，我们小命都不保，请慎重。科学家们在六楼，轮流被国王问话，我带你过去。」 这时咏彤才想起国王的可怕低声道歉，「抱歉。」 心芮没有回应，一路走到六楼，敲响一道门，「不好意思，咏彤小姐来了。」 门开了，科学家站了一排。咏彤视线迅速扫过，没看见嵐元身影。 「你回来了呀，国王正在里面的房间。」素未谋面的秘书用轻蔑语气说道。 咏彤跑向后方房间直接打开门。 国王正用高傲姿态对嵐元说，「你知道她在哪里吧？快点说。我早就想接手整个通讯中心，要不是你父亲说要培养人才，哪轮得到你。」 「我！」咏彤对国王大喊，「我在这里！」 嵐元回过头，「你怎么在这里？！」挡在咏彤前方，「逃跑也好，躲起来也好，怎么回来了？！」 咏彤笑而不答，直径走向国王，「放他们回去！」 「为什么？我在和他讨论国家大事，还需要经过你同意？」国王用沙哑的声音小声说，「如果我是你，才不会回来。」窃笑了几声。 这时外头传来吵杂声，一名男子擅自打开门走过来，他一身华丽且突出的藏青色西装，左胸配戴镶有璀璨宝石的胸针，除此之外左右手有好几个鑽戒。 「好久不见，狄恩王。」他拨弄着手上的鑽戒一边说道，「听说你的『守城之人』不见了，何必花时间找她，直接把国家交给我的话，会更加兴盛！也不会亏待你的，保证你不愁吃穿，安享晚年。」 相较狄恩王眼前男子年轻许多，张狂的口无遮拦，与瘦弱病懨懨的狄恩王形成鲜明对比。 「这个男人在说什么……哪一个都不适合统治国家吧！而且，我就在这里呀！」咏彤在脑中碎念。 狄恩王立刻摇摇晃晃起身，「放肆！齐瀟，我不会把王位交给你的！」 「真的吗？你的大臣们可是虎视眈眈你的财富，还是说你那个私生子要继承？」男子继续刺激着国王，却没有一个人来阻止，秘书也只是在一旁看着。正当咏彤猜测着男子身份时，远清走了进来。 「陛下，既然图浩王亲自前来找您叙旧，下人们就不打扰了。」远清行了礼。 国王手一挥，「下去吧。」包括秘书在内，咏彤和嵐元跟着远清离开房间。 远清既气愤又无奈看着咏彤，「要逃跑也先说一声，才能帮你收拾残局。」 「抱歉。不过……那位就是图浩王吗？」咏彤感到惊讶，在民间谣传中的图浩王是个仁慈的王，无法想像是刚才那位男子。 远清没答话，走到嵐元身旁，「无论国王和你说了什么，不要轻易把通讯中心交出去。很多贵族想靠通讯中心转钱，似乎在计谋什么。你快带着科学家离开。」 嵐元一时震惊害怕问道，「如果真的被国王拿走的话，会变怎么样呢？」 「你父亲的初衷会被践踏。」远清毫不犹豫的说。 「……我知道了。咏彤也和我一起走吧。」嵐元着急望向咏彤。 「现在还不是时候，你放心，她没有危险。」 有了远清的保证，嵐元没多说，离开去找科学家们。 「咏彤，看来你说的图浩王不是这位，跟我走。」远清带着咏彤穿过几个小房间，来到一面镜子前，镜子并非反射出咏彤的样貌，而是直接看见在隔壁房间的两位国王。远清伸手触碰墙上的装饰品，从中打开一个小孔。 「这样就可以听见他们说话了。前任的图浩王确实是仁慈的，就是在战争之前帮我们协调的那位，现任是他的儿子，个性可说是相差甚远。早期就和我们的国王私下有交情。」远清凑近洞口一听，「他们在吵架。」 咏彤看着远清，在心里思考着拉克尔族和她说过，战争并非由他们引起的事，「要是远清知道真相不晓得会作何感想。」 「你在发呆吗？他们的谈话可攸关到我们『守城之人』的性命。」远清提点咏彤。 「我知道了。」咏彤也凑到洞口前。不外乎就是图浩王扬言要将狄恩拿下，凭着失去守城之人而无寸薄之力的狄恩王。 突然间隔壁房间的门被大力撞开，是瑾医师！ 「你怎么在这里！」狄恩王大声斥喝。 「哎呦！谁来了？我们无所不能的医师，有何贵事？」图浩王完全不掩饰自己的高傲。 「我会继承王位。」瑾冷静说道。 「没我的允许，谁敢擅自夺走王位！」狄恩王用尽全力用他那沙哑不堪的喉咙宣示主权。 「你做不到的！所有狄恩的大臣、贵族都站在我这边。」图浩王信誓旦旦。 「你将创造的是为了追逐金钱而出卖劳力、身心永无止尽的世界，该放弃的人是你，你迟早会被自己反噬。」瑾与其说是在争夺，更像是在劝说两位国王。 「贵族们怎么可能同意徵收土地税、交易税！只要能得到更多钱财，他们才不惜一切，你不要痴人说梦了！」图浩王反驳。 「谁都不准在我的地盘上撒野，都给我出去！」狄恩王拿起桌上的物品，丢向两人。 图浩王退后了几步，不甘示弱的说，「好吧！你们看着，一个星期之内，我将来收取你的领地，自求多福！」说完转身走出房间。 瑾处在原地一阵子，远清和咏彤在镜子后看着瑾背影逐渐担忧起来，最终瑾一句话也没说就走出房门。 「怎么办？该不会……又要战争了？」咏彤看着远清问。 「大事不妙，我们等其他人离开后，偷偷去找瑾。」远清坐在地上，喘过了口气，「说实话，前几年的瑾不是这样的。」 咏彤一惊，「什么？！那是什么样子？」 「要死不活的样子。三年前他的未婚妻染上疾病去世了，整天无所事事也不帮病人看病，简直得了心病。」 「之前去扫墓的时候，瑾也有去探望他的未婚妻。旁边种满了小白花……花名叫什么来着。」 「满天星，他没事就会去整理那些花，是个痴情的男子。毕竟他们是青梅竹马，两个人都在皇宫长大的，心芮就是未婚妻的妹妹。」 「是这样吗……太令人意外了。」 「瑾的身份并没有正式被国王认同，因为他母亲是女僕。瑾小时候常常黏着宫里的医师，偷偷跟在旁边学，直到某一天医师忍不住才收他为徒弟。但瑾的个性……你也知道，他说话直接了当，常常吓到病人，他未婚妻好说歹说才有现在的样子。同时瑾的助手也是他的未婚妻，两人常常出皇宫去看诊。」 「那为什么国王会禁止瑾医师进入皇宫？」 「因为他想要跟做生意的贵族们收交易税，收税用来建造公共设施之类的，最主要还是研发药品改善病人的生活品质，毕竟病人没工作就没有收入，是一个恶性循环。但是国王反对，害怕有人暗中支持他，简单来说就是怕他造反，所以就把他赶出来了。」 「我不觉得瑾医师会想起衝突。」 「但现在这个趋势，他不出来继承王位的话，这个国家怕是要完了。但宫中又没人支持他……除了我。」远清苦笑两声。 「好头痛。」咏彤抱着头又说，「图浩王到底想怎样，他明明就已经有一个王位了！」 「贪婪是无止尽的。」远清起身，「差不多了，我们去找瑾。」 两人沿着原路回到刚才的房间，又往下到一楼，从一楼后方的一个小门出去，一名士兵守在外头。 「我们要去杂货店，要顺路带零食吗？」远清和士兵交谈着，听起来除了零食之外还要酒。 「好了，走吧。」两人坦荡荡地离开皇宫，朝着后方森林走去。 「刚刚是在贿赂吗？」咏彤说。 「怎么可能，平时会帮忙出去採买当作散步。」远清指向森林深处，「偶尔会在那边和瑾碰面，他应该在那里。」两人加快脚步朝森林中走去。 「原来你柜子里的酒是自己买的？！我以为是从厨房偷拿的。」 「他要是敢偷拿的话，厨房绝对不会准备他的伙食。」后方传来熟悉的声音，两人回头一看，是瑾！ 瑾走到咏彤面前，「有本事逃跑，就不要回来。」 「他的意思是：『你没事真的是太好了』。」远清成了翻译官。 咏彤正在和自己拔河，是否要说出遇上拉克尔族与龙的事。 「怎样！愁眉苦脸的？也对，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本来以为只要等国王退位就没事了，没想到隔壁的疯子过来闹事。」瑾开始耐不住脾气，开始抖脚。 「王子有什么对策吗？」远清问。 「有一件可疑的事，图浩王的卫兵非常少，只有看见六个人，不太清楚他的兵力。不过我们国王竟然说不过他，肯定有什么过人之处，不可掉以轻心。」瑾左手托着下巴，陷入沉思。 远清则是将背倚靠在树干上，双手环抱胸前，「去买酒吗？」 瑾听到关键字，滔滔不绝碎唸起来，「酒？你就这么想死呀？你别仗着有我，就不顾自己的身体，看看你这半年发烧多少次……」 「所以要去吗？」远清打断瑾。 「去，我想吃薯条，」咏彤附和说道。 「好，先填饱肚子再说。」瑾扶着额头，来回切换王子与医师的身份感到混乱了。 三人通过森林小径，走到小镇街上。远清很自然的进到一家店舖，和老闆採买拿了两袋零食还有几瓶酒，「瑾，帮忙拿一下。」 瑾医师不耐烦的接过酒瓶，没有再多说什么，反倒是直接打开来喝。 「医师今天不用看诊吗？」咏彤问。 「烦脑到无法看病了，先让我思考一下。」瑾喝没几口，脚步就站不稳了。 「酒量不好就别喝！」远清赶紧搀扶着瑾。 咏彤突然撇见前方转角有个熟悉的身影，那人朝着自己挥挥手，他一头金发不难认出。 「啊，是珂莎。不会吧！等一下，两位王子都在这里……不好……」咏彤脑袋呈现慌乱状态，在紧急之下做出判断，「那边有卖薯条，我去去就回！」咏彤说完就丢下两人跑向转角的摊贩。 珂莎撞见边朝着咏彤走过来，两人在炸薯条摊贩前停下，老闆热情招呼。 「一包薯条，不，两包！」咏彤对着老闆大声的说。 「你有这么饿？」这时珂莎才开口。 「你在这里做什么？」咏彤焦急的说。 「一直没听到哨子的声音，不敢离得太远。看起来应该没事了吧，他们是谁？」珂莎指着瑾和远清问。 这时老闆将刚炸好的薯条，交给咏彤。 「拜託你了！先离开这里，找机会一定跟你解释，会用哨子跟你们联络，不要乱跑喔！」咏彤说完又匆忙跑回瑾和远清身边，仅仅是一个街口的距离就跑得满头大汗。 「你知道吃太多薯条对身体不好吗？」瑾叮嘱着。 「烦恼到无法思考了，先吃一下。」咏彤一条接一条吃着。 「说的也是呢。」瑾又喝了几口酒。 这时，咏彤似乎没有经过大脑皮质，无预警说出一句，「如果……如果十八年前的那场战争不是拉克尔族发起的，你会怎么做？瑾医师。」 第十三章 不对称 「证据……你有证据吗？我可是有很多伤兵可以当证人……」才没一会儿，瑾已烂醉如泥。 「先把他送回家吧。」远清说着背起瑾。 「我来叫计程车！」咏彤随手招揽了计程车。回到瑾的家时，咏彤才发现那是医院的后门。 进到医院后一个人也没有，两人向上走了几楼，来到一间毫不起眼的门前，上面没有掛牌或任何装饰物。进门之后，只看到整洁乾净的床铺，但桌上满是病歷。 远清将瑾的外套褪去，将他放在床上，小声的对咏彤说，「好了，我们先回皇宫吧。」两人正准备躡手躡脚的离开。 「去哪里？」瑾从床上坐了起来，伸手拿水壶就喝，「坐下。」 「你醉了。」远清提醒道。 「醒了，竟然让病人背我……欠你一个人情。」 「怎么变成一个？是好几百个吧！」远清拉了张椅子坐下。 瑾拍拍床铺，示意咏彤，「你坐这里。」 咏彤看着远清，「我觉得……差不多是该说出『守城之人』的事了，听得到的事也……」 「『守城之人』有听说过，听说身手矫健，在战争期间表现杰出，但因为是秘密行事，没有人知道他们的身份。」瑾流畅的解释，看来稍微清醒点了。 「也是，现在把瑾当麻烦的人，也不只我们国家的大臣和国王了。瑾，你好好听我说。」接下来远清开始把一连串从战争期间发生的事告诉了瑾，包括猪骨汤、听得见龙、身体变化，加上咏彤也被迫成为守城之人的事。 「所以……你的身体，就是因为那碗汤？我就为了这个折腾这么多年？！」瑾气愤说道，要是找到下药的人，肯定会好好惩处一番。 瑾搔搔头，又继续说，「这样就可以解释帆轩先前和我提到指挥官们那怪异的症状。为什么瞒着我？」 「知道我们存在的人都有危险，国王会做出侠持知情人的家人之类过份的事。」远清无奈的说。 「难怪你不常回家，还以为你爱天空如命……所以，国王找科学家来问话的真正目的，不是要强制把通讯中心的经营权夺走，而是咏彤不见了？！」瑾很快就疏理了整件脉络。 「没错，我跟远清是现在唯二可以听得见龙，抵御拉克尔族的人。」咏彤说。 「可是想拿下我们的是隔壁那个疯子，图浩王……难不成连拉克尔族也会攻打过来吗？」瑾说。 「不是的！他们不会过来的！」咏彤连忙澄清。 「你怎么如此肯定？因为没听见龙的声音吗？」 「……也不是这么说。」 「因为目前为止，并没有看见拉克尔族的跡象。你认为图浩王攻打过来的机率高吗？」远清补充道。 「非常高。虽然他没有明说，但私底下已经贿赂大臣和贵族了，只要牺牲一点兵力就可以得到我们的领地。要尽快疏散民眾才行。」瑾像是下定决心，愤怒又难受。 「那么，这个国家将不復存在，没有其他办法了吗？」远清说。 「支持我的人寥寥无几，兵力也不足，与其让民眾受苦，放弃也许是最佳选择。不能让战争建立在生命之上，我不允许。」瑾又拿起酒，正要喝的时候被咏彤阻止了。 「我有办法！」咏彤说。 「吃薯条的……你还是乖乖吃薯条就好。」瑾开始自暴自弃。 「你！和拉克尔族的王子见一面！现在！」咏彤坚定的说。 「你的检查报告还没出来，突然发疯我也很难判断是什么原因，你给我冷静下来！」瑾用狼狈模样散发出渺小的威严。 「那场战争，不是他们发起的！是我们！是国王！」咏彤握住瑾拿酒瓶的那隻手腕。 「放开。你知道说这种话，要是被民眾听到会发生什么事吗？」 咏彤放开瑾的手，「事实是不会改变的，只是没有展露出来。你愿意见他一面吗？」 「既然你这么坚持，你可以试试看，前提是你做得到的话。」瑾用挑兴的语气说道。 咏彤将手上第一包薯条吃完，「好！十分鐘后，我带他过来。」说完咏彤起身。 「真的假的？！」远清原本一副看闹剧的心态，被咏彤举动惊吓到。咏彤没有理会，头也不回走出房门。 咏彤走到医院后门，吹响冬瑛给的哨子，没多久她便听到风铃声，光就在附近。她抬头一看，有个影子飞过月亮，「真的来了。」 而后，珂莎、冬瑛和缩小的光从巷弄中走过来。 「有找到剩下的骨头吗？」珂莎问。 「还没，有一个人想见你，我们国家的王子。」咏彤毫不掩饰的说。。 「我可没有打算要认罪喔，说起来战争本来就不是我们族的问题。他该不会想抓我们当俘虏吧？！」珂莎一脸无辜。 「不是的！我们国家岌岌可危，隔壁的图浩王可能会攻打过来。」 「听起来和我们没关係。」冬瑛在一旁分析。 「说实话，皇宫这么大，想找到骨头根本不可能，如果图浩王攻打过来，不要说是骨头了，说不定连皇宫都会化为灰烬！光希望这种事情发生吗？」咏彤看向光。 「你在威胁我们吗？」珂莎突然一改随性的态度变得严肃。 「不是，就像你父亲所期望的那样，和平当然是最重要的，我们并没有想开战，只是想借用你们的力量去威吓图浩王而已，目前为止都还是我一人的想法，也还没和我们的王子商量……事态危急，请你跟我来！」咏彤拉起珂莎的手往医院里面走。 珂莎没有反抗，冬瑛和光也跟在后面，几人来到瑾房门口，咏彤敲门，「我回来了。」 房内远清和瑾，看着门外的陌生人感到疑惑，但还是起身了。 「他们是？」远清问。 「你可以穿上红衣了。」咏彤从珂莎的行囊翻找出红衣，推到珂莎面前。珂莎勉为其难的穿上。 远清立马挡在瑾面前，将他护在身后，「你是谁？」 珂莎左手环绕咏彤的脖子，「卓良尔.珂莎，拉克尔族。」珂莎身后的冬瑛也往前了一步。 紧张的气氛瀰漫着医院，生与死的交界。 「你们都冷静一下，我还没吃完第二包薯条。」咏彤轻拍珂莎的手，「他们不会笨到现在才报仇的，可以放开我了。」 珂莎露出狡猾的笑容，「这是我的大好机会，只要把你带走，眼睁睁看着你们灭国，就是最好的復仇。」 瑾穿过远清，「你是王子没错，我见过你。玉米青豆汤。」 听到这句珂莎放开咏彤，「玉米青豆汤配菠萝麵包！你是那时候的……不对，头发的顏色……」 「啊，那时候头发还是黑色的，现在变成这样了。你不是说你不想当王子吗？」瑾不耐烦的说道。 「这张讨厌的脸，是你没错。」珂莎走进房间，两位王子互相看着对方不为所动，旁人也不晓得现在是什么情况。 「那个，我可以吃薯条了吗？」咏彤边说边伸手拿薯条。 两位王子哭笑不得，眾人纷纷坐下。远清和冬瑛也对到眼，一副谁要是动了自家王子就准备追讨到天涯海角的模样。 「没事，小时候我和父亲曾来狄恩作客，迷路的时候他拿食物给我吃。」珂莎向冬瑛解释，冬瑛收起警备状态，放松下来。 「你听到了吧？这个人在厨房间晃，飢肠轆轆的样子，我才给他一点食物的。」瑾也和远清交代一下相识过程。 「那，来谈正事吧！你打算怎么做？」珂莎一手托腮，摆出一副渴望他人请求的模样。 「能避免战争是最好的，我们的兵力在十八年前损失了不少，最坏的打算是疏散民眾，虽然我也不知道要去哪里。」瑾说出自己的决策。 「你掌握大权吗？」珂莎问。 「没有。」 「你看吧！当王子就是这么麻烦，没什么权利又要处理烂摊子。」珂莎这么一说，两人感同身受点点头。 「不过，你们怎么会来狄恩？」 「咏彤老师，麻烦你和王子说明一下我们来的目的，和之前那场称不上是战争的衝突事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珂莎翘着脚，拨弄头发一派轻松的拿起瑾身旁的酒。 咏彤正吃着条，赶紧将嘴里那一口吞下去，向瑾解释了龙不见、最早开战的是狄恩以及龙骨的事。 另外一侧的冬瑛正和珂莎争夺着酒瓶，不让珂莎喝酒。远清倒是一直注视着趴在冬瑛脚上的光。 等到咏彤终于把一连串始末说完后，剩下的薯条早已凉掉。 「非常荒唐！你有什么证据，不是龙伤害我们的士兵吗？」瑾强力反驳道。 「你有看过龙喷火吗？」珂莎转向远清，「你当初也在战场上吧？独眼男。」 远清迟疑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它告诉我的。龙没喷火，对吧？」说完把光抱起，放在自己双膝上。 「确实没有。」远清和瑾点点头。 「就像刚才咏彤老师说明的一样，龙如果要攻击的话会用火，请不要因为它们体积大就误会它们了，龙族从没待在人类聚集之地。你们一定很怀疑，证明给你们看就是了。」珂莎摸了摸光的头，远清瞬间将瑾拉到身后。 光站了起来，以缩小的姿态微微张开嘴巴吸了口气，一下子喷出小小的火光，像是小夜灯般大约持续了十多秒。 「这样有提高我们的可信度吗？」珂莎说。 「难怪总觉得在哪里看过……原来它是龙。」远清还是死死的将瑾保护着。 瑾像是在黑暗中看到希望，「卓良尔，我不需要相信你，前人的决定和我无关，我只想好好照顾我的人，他们无法再承受第二次伤害了。把力量借给我！」瑾真诚看着珂莎。 「如果是指龙族的力量，是找这个小傢伙，是龙族的首领。它是不可能因为人类和你签订任何约定的，除非和龙族有直接关係。」 「刚才咏彤说你们已经找到一部份龙骨了，剩下的很有可能藏在她父亲留下的地点，也就是皇宫。为了和平，我会把整个皇宫翻过来的，怎么样？」瑾弯下腰看着光。 光和珂莎开始沟通，珂莎翻译，「它说，要怎么借你力量？」 「只要在图浩王即将攻打过来的时候，向他的士兵示威赶走他们就行了，我方不会出兵。」 「好。」光一开口说话，吓得瑾往后退。 「龙族智慧本身就很高，不过它最近才开始学说人话，只会一点点。」珂莎起身，从行囊中拿出红色粉末，在地板上排列出一个法阵，「请站到法阵中央，这是和龙族签订约定的流程。」 瑾站到法阵中央后，光震动翅膀飞到瑾肩膀上，红色粉末开始发亮变成黄色的光，光线向上延伸包围着瑾，直到眾人看不见他。过了一阵子，光线消失，地上红色粉末也不见了。 瑾右手手腕出现一道看不懂的文字缠绕着他的手腕。 珂莎看了看瑾手上的文字，说道，「光和你签订了两个条约。第一条，图浩王的兵力出现在狄恩领土十公里外的地方，就会执行威吓。第二条，在约定的一个月期间内优先保卫签约者。」珂莎解释完，捲起左手袖子露出数条缠绕在手臂上的条文，对光说，「这样不就跟我的重复了吗？」 「可以同时。」光回答完，飞到冬瑛肩膀上，看起来有些疲惫，闭起眼睛。 「条文没有提到我需要执行寻找龙骨的义务。」瑾说。 「它不会写这种东西，龙族不干涉人类意志，只能自由心证。但你没做到的话它会一直缠着你。」珂莎放下袖子。 「万一想在一个月内解除约定，该怎么做？」 「双方同意就可以了，还有什么问题吗？」 「你为什么不想当王子？」瑾贼笑着问。 「为什么会想？人们的想法参差不齐，我的想法总是与少数人相近，当了王子无法真诚说出我的想法，与其留在原地与自己抗衡，不如高飞远走。只要光带着我，就不必落脚。」珂莎看着瑾，「那你呢？」 瑾眼神黯淡下来，「我根本不想继承王位，但是我和妻子有约定，想让她看看家园和平的模样，虽燃她已经……总之，如果这个国家消失，我想做的事也没机会实现了，就是这样！你也还是接受了自己是王子，不是吗？」 「我们族里有比我更聪明的人，之后打算把王位交给他。」珂莎信誓旦旦的说 「请问你说的那个人是我吗？我不要。」冬瑛果断拒绝。 「你看，所以到头来王子还是我来当，虽然我完全没有意愿。」珂莎苦笑几声。 「我理解了。等到危及解除，找到龙骨后，我再去你们国家赔罪。」瑾弯腰行礼。 「怎么会是你来？啊……好麻烦，我们族恨的人是元兇，才不是你呢！就像你说的，前人的决定和你无关。就让前人们互相道歉吧！」珂莎双手叉腰，理直气壮说道。 瑾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说的也是。」 「我们会在狄恩国界附近驻守。对了，咏彤老师麻烦你将哨子交给瑾。」咏彤将脖子上的哨子给瑾，哨子是手工製的，上面有一些花纹。 「吹响它，光就会知道你的所在位置。就算不这么做手上的条纹也会啟动，只是哨子会快个几秒。大致上就这样，还得戴光去兜风，你可以吧？王子。」珂莎背起行囊，将光移动到自己肩膀上。 「我知道了。」瑾说。 珂莎和冬瑛打开门准备离去，突然冬瑛回头，「请务必，帮我们寻找龙骨。不用送我们，一群人在医院外头怕人起疑心。」说完带上门。 「他适和辅佐珂莎，叫冬瑛的那个人很稳重。」远清说。 「好了，你们也该回去了，我明天还要看诊。」瑾说着在床上躺下，拉起棉被盖上。 「对，都忘记瑾是王子也是医师了。」咏彤拉了远清的衣角，「我不见后，国王有对你怎么样吗？」 「回皇宫再慢慢说，太久的话士兵会出来找我们。」远清回头向瑾说道，「有什么事我会请心芮传话。」两人安静离开医院，带着零食回到皇宫。 再度回到阁楼，远清坐在桌前，「经过这次事件后，国王的势力很薄弱。要不是你找了拉克尔族的王子，现在我们已经准备打包离开这个国家了。」 「只是刚好珂莎人品非常不错，是我们很幸运。」咏彤突然想起，「你之前说过，瑾有缓和你的病情。听你这么一说，就算真的遗传到我的身上，也能减缓吧。」 「刚才在医院没让瑾帮你看看……」 「之前瑾有帮我和另一名指挥官的儿子检查，不过报告还没出来。」 「不过，瑾怎么认识你们的？他应该不认识指挥官才对。」 「帆轩叔叔，你不知道他吗？」 「……帆轩，就是他送汤给指挥官的！」远清激动的起身。 「嵐元父亲留下的信，有提到帆轩是可以信任的人，你可以放心！他正在和瑾调查有关我们『守城之人』的症状，他追查到了一个可疑人物，当初战争前线的医生。」 「医生……这样就说的通了，他一定知道什么。他每年都会奉国王指令来帮我检查身体，很有可能他是国王的人。」 第十四章 火光 「同感，我们静候佳音吧。」咏彤说。 远清起身靠拢椅子，「我回家一趟，你先休息吧。」 「原来你可以回家？」咏彤吃惊了一下。 「护卫会送我回去，规定只能外出一个小时。我是回去吃妻子煮的晚餐。」远清说完 愉悦轻巧爬下木梯。 咏彤望着木梯下方对远清喊道，「那我的晚餐呢？」 「等下你就知道了。」远清说完踏着轻快的步伐离去，消失在咏彤视线里。 「难怪他听到瑾医师提到需要疏散民眾的时候，露出不曾有过的表情，原来是在担心妻子……真好。」就在咏彤暗自羡慕时，有人敲响房门。 「咏彤小姐在吗？」是个女性声音，咏彤打开一看，是心芮拿着晚餐。 「快进来吧。」 心芮将晚餐放在桌上，「浓汤还有麵包，远清先生交代我的。他说不要薯条，咏彤小姐不喜欢薯条吗？」 咏彤立刻露出惋惜的表情，「不是，当然喜欢，只是最近吃太多了。」 确实是太多了，这几天吃了好多，虽然我吃不到但也看到腻了。心芮和咏彤聊天，两人看起来年纪相仿，到了陌生的地方才不过两天，肯定无法马上适应，但现在看起来放松了许多。 浓汤已见底，「我吃饱了，谢谢你。」咏彤开心的说。 「不会，明天的早餐是生菜捲，需要我拿上来吗？」心芮拿着餐盘起身。 「不用这么麻烦，我下去就好，请问在几楼？」 「地下一楼，知道怎么走吗？」心芮问。 「知道，应该……可以！明天见。」咏彤笑着送心芮离开。 没多久远清回来阁楼了。 「我们『守城之人』可以过得这么清间吗？」咏彤思考最近发生的事，希望隔壁的图浩王放弃攻打。 「享受平静的生活不好吗？」远清坐在桌前拿起笔，翻开笔记本开始书写，「在成为『守城之人』之前，我是气象观测人员，换言之还有报告要写。」 看着远清的咏彤，「说的也是呢，能做自己的时候，做自己就好了。」 咏彤看了许久，直到远清停笔盖上笔记本，「明天天气如何？」 「大致还不错，可能会有偶阵雨。」远情转过身满意的说，「时间差不多了，去睡吧。」 咏彤点点头，「嗯，早点休息。」回到自己房间后便放下焦虑睡着了。 光线太过刺眼以致于咏彤睁开眼，原来是远清拉开窗帘的缘故。 「有客人来了，瑾跟帆轩，在楼下厨房等我们。」远清说。 咏彤从床上跳起来，「怎么这么突然？」 「帆轩都来了，应该是有调查到什么吧。」 「那我们赶紧下去吧。」两人经过层层楼层，来到地下一楼。 虽然是在地下室，但装潢也不轻率，灯光明亮、井然有序。厨房外摆着僕人们的用餐桌，瑾和帆轩已在餐桌前等候。 「坐吧，你的报告出来了。」瑾看见咏彤后立刻这么说。 咏彤坐下后，静静等着瑾开口。瑾翻看报告后一连叹了好几口气，捶了桌子几下。在一旁的远清异常冷静，对此场景已经见怪不怪。 按耐不住的咏彤终于开口，「很严重吗？我要死了吗？」 「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全部都看起来如此正常，可是……」瑾停了下来。 「可是什么？！不要说一半！医师！」 「就是因为不知道原因，才说不出来的！」瑾吞了吞口水，「你看这一行，只有这一行的数字不太正常，代表你身体正在发炎。你最近有发烧吗？」 「没有。」 「有吃什么奇怪的食物吗？」 「奇怪的食物……没有。」 「结论就是，有东西导致你身体正在发炎，但是我判断不出来是什么。」瑾束手无策。 「听起来也没有很严重，需要吃药吗？」咏彤问。 「只是现在不严重而已，以后不好说。」瑾看了一眼远清，「我开给你药，不舒服的时候吃。」 「如果想知道是什么原因，该怎么做？」咏彤积极了起来。 「暂时还没有方法可以找到那个原因。」 这时帆轩开口，「这个时候吃早餐是最重要的，有了体力，身体自然可以对抗那些……发炎之类的。」顺手将浓汤推到咏彤面前，「还有生菜捲。」 「谢谢。」 咏彤喝了浓汤，「真好喝，浓汤就是要放南瓜。」讚不绝口拿着生菜捲吃了一口。眾人见到咏彤吃得津津有味，也开始用餐。 而我，就飘在半空中看着他们。如果没有楼上那个臭老头，还有隔壁的疯子，这样和平的场景想延续下去不是难事……应该吧。 「我已经听瑾说了，拉克尔族还有龙的事。今天开始我会跟在瑾身边保护他。」帆轩起身对远清和咏彤行礼，「也知道了『守城之人』真的存在。」 「帆轩叔叔，不能太明显。」咏彤赶紧拉了帆轩的衣角。 瑾拿了纸巾擦手后起身，「等一下还有门诊，我们先走了。」 「等一下，关于育幼院院长，有查到什么吗？」咏彤问。 「目前只能证明他和前线士兵有接触，全都是职责内的医疗行为。至于机密档案上也很难看出用了非法药物，一有消息我就立马过来。」帆轩说。 「嗯！谢谢。」咏彤也行了礼。 「对了，远清，之前开给你的药，如果咏彤身体不舒服，就给她吃一颗。药之后我再拿过来。」瑾说完小跑步到旁边的小门，帆轩也跟在后面。 远清和咏彤两人漫步回阁楼，当作散步。 「不知道小毛头们过得怎么样了。」咏彤喃喃自语。 「小毛头？」 「我在旧国界学校任教，本来祭祀典礼完就要回去，没想到发生了这么多事。」咏彤感叹着。 「你想回去吗？」 「想呀！那里很幽静、很单纯，步调很慢，非常非常喜欢。」 「有小孩子怎么还会幽静？」远清疑惑道。 「除了上课的时候都很安静的！」两人捧腹大笑，不时停下来看看窗外景色。 「昨天晚餐好吃吗？」 「我爱人煮的饭当然好吃。」远清露出爽朗的笑容。 「你的妻子，知道你是被国王囚禁在这里的吗？」 「我怎么能对她坦白呢？只能告诉她为了观测必须待在皇宫。」 「辛苦你了。」 「没错，真的很辛苦。」 面对如此坦承的远清，咏彤满意的笑了。 回到阁楼后，远清马上打开天窗，「既然迟早要回去，要不要教小朋友看天气？」 「好主意。」 两人看着窗外的云，远清解说着云的型态还有形成原因。 突然间远方传来巨大声响，打破平静，声音传来的位置开始冒黑烟，两人顿时震惊住。 「那边好像发生了什么。」远清从抽屉拿出望远镜，「好像是炸药，离瑾的医院很近。」 「我听到了！我听到光的声音了，瑾有危险！」 过没多久便见到光的身影在半空中，往下俯衝。周遭传来民眾的尖叫声，眾人四处逃窜。 「远清，不好了，我们必须亲自救下瑾。」咏彤说完衝出房门，一路奔跑至一楼，远清随即跟在后方。远清和卫兵说明看到的景象后，卫兵驾车护送两人至现场。 在医院后方有栋房子被弹药炸毁，旁边正是瑾时常经过的路口。现场地面满是瓦片碎屑，被商人丢下的摊车，越靠近事发点浓烟越是浓密，能见度非常低，两人只能摀着口鼻前进。 剎那吹起强风，是光在振翅。光用身子护着什么，多亏光把浓烟吹散，两人一下子飞奔到光身边。光确认了是咏彤和远清后张开翅膀，翅膀下冒出金发的珂莎。 「这边！有人受伤了！」珂莎挥着手。 咏彤和远清看见在地板上的是帆轩和瑾，两人衣服上血跡斑斑。 「先将他们带进医院再说。」远清背起无意识的瑾，珂莎则是扶着帆轩，双双从医院后门进入。留在外头的是咏彤和光，光和平时不太一样，随时保持着戒备状态。 好不容易等到浓烟散去，躲进屋子的民眾都走出来查看是怎么回事，但他们一见到龙又马上躲了回去，甚至有民眾通报了士兵。 咏彤害怕引来民眾攻击，赶紧对光大吼，「光！变小！快一点！」 光虽然注意到咏彤，但还是迟疑了一下才将身形缩小，在缩小过程中无可避免被民眾目击到了，突然有个人影晃过并停在光的前方，他将手上的渔网拋向光，光被抓住了！ 光往上方飞想争扎，那个人拿出不知名的白色粉末，朝着光泼洒。咏彤跑上前想阻止那个人，却一把被推倒在地。 光不知为何越飞越低，越来越无力的样子，最后坠落到地上。咏彤赶紧向前看光的情况，又被一脚被踢开。 正当那个人准备将光带走时，光发出异常巨大的咆哮，听起来痛苦难耐、充满愤怒，用尽全力回到原先巨大的体型撑破渔网，朝空喷出火焰，将天空染成红色。 那个人吓得拔腿就跑。而光被愤怒蒙蔽双眼，想找出那个人而在地面闻嗅。 「光！没事了！光！」咏彤不停呼喊着，直到珂莎从医院衝出来。 珂莎捲起袖子，说了一串听不懂的话，手臂上的条文开始发光，这时光才回头走到珂莎身边。 「没事了，小傢伙，先缩小吧。」珂莎温柔的说。 光缩小后站到珂莎肩膀上，珂莎走到咏彤身旁将她扶起，「有受伤吗？」 「有呀。」咏彤指着手上的擦伤，「我们还是赶快进医院，免得更多人聚集过来。」 珂莎点点头，和咏彤跑进医院，两人一路跑到急救室，站在急救室外头的是远清。 「瑾没事，只是昏过去了。帆轩就没这么幸运了，他的左肩膀中弹了，医生正在里面开刀。」远清说。 「不知道后面会不会有追兵，我们要尽快将瑾转移到其他地方。」咏彤说。 「怎么转移？」珂莎问到。 「这就是为什么要签约定，由光来是最快的，当务之急是保住瑾的性命。」咏彤话一落，空气瞬间凝重起来。 「但要是被民眾看见瑾和龙站在一起，会误以为仅是叛徒。」远清担忧不是有道理。 「太迟了，刚才已经有民眾目击光保护瑾了。现在也没那个时间解释，只能之后再想办法了。」咏彤冷静快速分析道。 「也只能这样了……麻烦你了珂莎。但怎么不见冬瑛？」远清问到。 「他留在国界把风，以防万一图浩王攻打过来，这样看来可能有内贼。」珂莎说。 「说不定图浩王早已贿赂国内大臣来暗杀瑾。聪明的疯子，这样一来他就可以撇除歷史上的罪名了。」咏彤说。 「我和冬瑛在国界附近发现山上一个洞窟，先把瑾带到那去吧。」珂莎起身。 「要把我带去哪里？」走廊尽头传来瑾的声音，他扶着墙走过来。远清见着马上去搀扶瑾。 「洞窟。」珂莎摸摸光的头，「我们走到人烟稀少的地方再起飞。瑾、我、咏彤三人去，远清你拿走哨子，有什么事通知我。」 「我知道了。」远清将瑾交给珂莎搀扶，光飞到咏彤肩膀上。 告别远清后，三人走到郊区，光变大后珂莎将瑾背上光的颈部后方，随后跳上光的背部，拿出一条绳子系在自己和瑾身上，避免瑾掉落。 「可以了，咏彤老师上来吧！」珂莎说道，伸出左手将咏彤拉上来。 珂莎和光说了几句话，光便张开翅膀，作势要起飞。 「抓住我！」珂莎将咏彤的双手环抱在自己腰间。光缓慢起飞，一行人离地面越来越远，矮房变成一个点。 「咏彤老师还可以吗？」珂莎回头向坐在身后的咏彤说道。 「还可以……不过有点高。」咏彤不敢往下看。 「那简单，你只要看着我帅气的背影就可以了。」珂莎的话让咏彤笑出声来，缓和了紧张。 「咏彤老师，原来你是左撇子呀？」珂莎说。 「嗯！你怎么知道？」 「不管是握手，还是刚刚，你都先伸出左手。顺带一提，我也是左撇子。」珂莎笑着说。 「被你发现了，不过左撇子很麻烦呢。」 「在我身边就不会，不管几次，我都会为你伸出左手。」 「你在做什么？！光天化日之下跟未成年调情，我不允许！」坐在前方的瑾醒了过来，朝珂莎斥责。 「这不是调情，这是善意！善意！」珂莎解释道。 光突然转了个弯，停在半山腰。听到声响的冬瑛，从山洞走出来，三人纷纷从光身上跃下。 「你受伤了，我有草药膏。」冬瑛看见咏彤手上的擦伤，便领着她到山洞里敷药。 「谢谢你。」 「冬瑛，我也受伤了。」珂莎在一旁委屈的说。冬瑛没说话，把药膏盒给珂莎。瑾则是坐在一旁，思考着什么。 「那个……我看到光喷火了。」咏彤说。 「谢谢你和我说，」珂莎看着缩小的光捲起袖子，「小傢伙，可以解释一下为什么对人类喷火？违反条约了。」他们一如继往用着听不懂的语言沟通着。 咏彤移动到瑾身旁，「医师你还好吧？」 「我没事，当下帆轩为了保护我，挡下了一枪。你呢？」 「还行，头有点晕晕的。」 「远清有给你药吗？」 「有，我带在身上。」咏彤拿出药丸。 「先吃一颗吧。」 瑾看着咏彤吞下药丸接着说，「我几乎可以确定是图浩王所为，攻击我的人是某个大臣的手下，我们与图浩的进、出口都是那位大臣负责的，他非常反对我提出的税收制度。」 「他为什么那么反对呢？」咏彤问。 「他赚的钱会变少。就算有钱，遇到无可挽回的事，再多钱都起不了作用。如果没有税收制度，因为战争受伤的人无法復原，无法工作赚钱，他们就是不懂！」瑾大喊，声音回盪在整个山洞里。 珂莎走了过来，「不好意思，刚刚听见你说攻击的犯人跟图浩王有关吗？光说想制裁他。」 「是下手的人，还是图浩王？」瑾问。 「想利用花粉捉住光的人。」 第十五章 虚像 「龙族不是不能左右人类的生命吗？」咏彤说。 「看情况而定，不过……最主要是找到运用花粉的人。」 「花粉？」 「光和我说，刚才困住它的人撒了花粉在它身上。对龙来说，花粉是致命的，知道这点的人只有拉克尔族才对，如果那个人是图浩王派来的，图浩王一定知道这件事。」珂莎说。 「但他是如何知道的？他应该没接触过龙。」咏彤说。 瑾在一旁说道，「会不会他在耍我们？他早就知道龙了，只是没表现出来。」 「我和光推判，光的族人，可能是被知道这点的人抓走的。」珂莎安抚着肩膀上的光。 「光还好吗？」咏彤担忧的问。 「没事，光即时撑开网子振翅，将花粉吹散了，只是现在有点虚弱，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那为什么龙骨会在狄恩？」冬瑛走了过来。 「这到底是什么烂摊子……我听帆轩说，之前在前线医师最近会来皇宫，他也跟这庞大的谜团脱不了关係，本来想之后去找他，现在却变成这样。」瑾低下头，貌似因为帆轩受伤的事感到内疚。 突然间咏彤倒下了，「我的耳朵好痛……」 「哪一边？站得起来吗。」瑾立刻向前查看，其他人退开了一步。 「两边都好痛，头好晕。」咏彤躺在地上发出呻吟。 「有火吗？必须看一下耳朵内部。」瑾将咏彤扶起靠在山壁边。 冬瑛将火把点燃靠近咏彤耳朵，瑾透过火光仔细查看，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另一边也看一下。」瑾说完，冬瑛走到另一侧配合瑾将火把往前。 「是寄生虫，在她的耳朵里面。」瑾一说完，咏彤哭了起来。 「那该怎么办？」珂莎问到。 「我也是第一次遇到，只要杀死寄生虫应该就没问题了，但寄生虫在耳膜上，戳破耳膜的话咏彤就听不见了。」 咏彤哭得更大声了。 「没有其他办法了吗？」冬瑛问。 「有，可以吃抑制寄生虫的药，但药在医院里。」瑾说。 「这么巧，那正好帮咏彤拿药，顺道去找那个医师问话，看看他究竟隐瞒了什么。」珂莎说。 「我也去，只有我知道那个药在哪里。」瑾说。 「你出现在民眾面前的话，会出大事的，一边被暗杀一边被民眾怀疑。」珂莎说。 「那你有更好的办法吗？王子。」瑾不服输的个性彰显出来了。 「事到如今，只能回去一趟了。」冬瑛说。 于是一行人，包括冬瑛在内又乘着光回到瑾的医院，就在接近医院时，看见人群聚集在医院后门，也就是刚才爆炸的地点，仔细一看，人群中央竟然是图浩王！ 光在离医院不远的空地降落，冬瑛背起咏彤和一行人跑向医院。瑾将显眼的头发盘起，戴上珂莎的帽子掩人耳目，几人混入群眾。 「大家！这个国家已腐败不堪！就连王子都投靠拉克尔族，为了大家的生活，我将接管狄恩！一个星期后我将亲自讨伐国王与王子！我们一起迎接美好的未来！」图浩王站在临时当作讲台的木箱上大声说着，群眾一阵欢呼。 「明明密谋这件事的人就是你！还换了和平民一样的衣服，做人也要有个底线吧。」瑾抱怨道。 「医师小声一点，你会被杀掉的。」在冬瑛身上的咏彤提醒着。 「抱歉，马上送你去医院。」瑾说完领着一行人穿梭在群眾中，巧妙的从不起眼的角落溜进医院。 远清依旧待在急救室外，「你们怎么回来了？！」 「说来话长，帮我开门。」 听到瑾这么说，远清立马打开急救室旁的治疗室。瑾将咏彤放到病床上，回过头请远清去他的房间拿药。 「我应该没事吧？」咏彤侧身躺着看着瑾。 「问题看起来不大，再忍耐一下。」瑾消毒双手后，拿起仪器，再次确认咏彤耳朵内的情形，将寄生虫的模样记在脑中。 「药拿来了。」远清将药打开，倒出一颗药丸在咏彤手上。 正当咏彤要将药丸吃下时，有人闯了进来。 「不能吃！」 眾人回头一看，露出诧异的神情。 「你怎么在这里？医生，或者该叫你院长？」远清挡住院长去路。 「咏彤不能吃那个药！会有反效果！」院长大喊。 咏彤起身坐在床上，「会有什么反效果？」示意远清不要紧，远清走到咏彤身旁。 「帆轩前阵子来找过我，问我机密文件的事。」院长说着跪坐在地。 「我好像不痛了。」咏彤抚摸着耳垂。 瑾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真的吗？」 「那就好，绝对不能吃那个药。很抱歉没能即时告诉你们。」院长低着头开始啜泣。 「我们是指谁？还有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远清始终戒备着眼前的人。 「指挥官、嵐元、咏彤，还有你。」院长看着远清充满歉意。 「院长，你也在外头看见图浩王了吧？事到如今国家就要灭国了，还有必须隐瞒的理由吗？」咏彤看着昔日疼爱自己如父母的人，虽然残忍，但终究得戳破院长的谎言。 「我来这里就是想告诉你们真相的。我私下会帮贵族们看病，也是无意间知晓图浩王会暗中袭击王子。」院长站了起来，「不求你们原谅，我也是被国王逼的。」 「如果你觉得自己有罪，现在就是赎罪的开始。」瑾严肃说道。 「在战争期间的某天，国王把我找了过去，请我观察特定几人的身体状况，并回报给他。我没有想太多，照着他说的做。两名指挥官就包含在国王给我的名单内，没多久名单上的人开始莫名发烧、视线模糊，有些人甚至不到一个星期就去世了。我一边想方设法治疗他们，一边询问国王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却只关心还活着的人怎么样了。后来我从一名卫兵那听说，国王为了慰劳士兵辛劳煮了一锅猪骨汤，但份量极少只分配到少数人，我比对后和名单上的人一模一样，他们都有一个共通点，年少身强体壮。咏彤和嵐元父亲在城墙上驻守，随后也出现了症状，我去城墙上帮他们看诊时，发现他们吃剩的骨头……那不是猪的骨头，我从没看过有哪种生物的骨头是这样的！后来国王终于和我透露那是异兽的骨头，却不愿意解释异兽怎么来的，还狭持我的家人要我保守秘密。」院长喘了口气，咏彤倒了杯水给他。 在一旁的光早已按耐不住，开始嘶吼，珂莎紧紧抱着光走出门外，冬瑛则是留在房间内，打算听完整个来龙去脉。 「我将异兽的事透露给两名指挥官，他们虽然气愤，但为了保卫家园也不敢离开城墙，就在病情急转直下时他们却突然好转，对此我完全摸不着头绪，只能建议两名指挥官保留骨头，将来若是知道是哪种异兽，或许能找出治疗方法。但好景不常，症状在战争结束后又出现了，只能定时给他们看病，最多开个消炎止痛药。其实这也是国王指使我，战争结束后也要持续观察名单上的人，回报给他。过了几年指挥官们纷纷去世，以为这件事就此结束，没想到国王竟然要求观察指挥官们的孩子，也就是嵐元和咏彤，我才会成为育幼院院长。」 「原来是这样，那您为什么会知道我不能吃这颗药？」咏彤拿着药丸问院长。 「因为嵐元也出现和指挥官们相同的症状，那个时候我才明白，国王早就知道可能会遗传！我当初也发现了寄生虫，给嵐元吃了药，但症状越来越严重，他左边耳膜上的寄生虫死亡时就完全听不见了，不知道出自什么原因，儘管耳膜没有破也无法恢復听力。我当时害怕极了，赶紧停药，没想到症状一点一点消失了，虽然很荒唐，但我想你们在胚胎时期就和寄生虫互利共生了。」 「您早就知道我也被寄生虫寄生了？」咏彤吃惊的问。 「是的。我发现你完全没有出现症状，不仅如此视力与听力都异如常人。我担心国王想要的就是这个能力，所以呈上去的报告，全部都写成有症状的样子，这样一来就能保护你和嵐元了。」 知道真相的眾人心中各自產生了复杂的情绪。 「那怎么没告诉我？」远清对院长说道。 「你不在那张名单上，是后来帮你看病时才察觉的，原来你也是『守城之人』。你们不好奇这个名称是怎么来的吗？」 「不是谣传下来的吗？」咏彤问。 「是我捏造的。你父亲就算生病了，也没有选择逃避，而是为了国家在打战，这样的人因为国王的私心而失去性命，太没道理了！但如果透露是哪些人，他们的家人会被监控，我无论如何都想留下他们存在的痕跡，让国王知道能够与他抗衡的人一直存在着，以后也是。但我万万没想到，你们的特殊能力会反过来被他利用。」院长满脸愧疚，不知如何赎罪。 「你认为你有罪吗？」瑾问。 院长摀着脸，「有。」 「就算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还是会从医吗？」瑾又接着问。 院长支支吾吾说道，「应该还是会吧。」 「那就好了，以后你还有很多机会可以救治人们，这样就好了。」瑾起身。 「院长，现在有一个人需要你的帮忙，帆轩受伤了在急救室里，以你多年经验应该可以帮上点忙吧。」远清指着外头的急救室。 「我马上过去。」院长整理好情绪，大步离开。 同时珂莎走了进来，但光没在他身边，「差不多说完了吧，我家那隻快沉不住气了，得给它个交代。」 「光的族人被狄恩王杀害了，被烹煮发给士兵们吃了，所以龙骨才会在狄恩。」冬瑛语气平和，很难知道他心中是否有波动。 珂莎双手抱头，放声大笑，不是开心的笑而是绝望到谷底的笑，「所以……罪魁祸首是狄恩王？！直到刚才我都还以为是图浩王。」 瑾看着珂莎，「你想怎么做？」 「光想见他一面，知道他为什么要抓龙，即便他做了如此残忍的事情，碍于龙族的规定无法取走他的性命，他最好老实交代。如果可以的话，现在就带我们去见国王，光生气起来非常可怕，比图浩王还可怕。」珂莎灵魂被掏空在心中无尽嘶吼着。 「我知道了，去皇宫一趟吧！」瑾正视着珂莎，像是保证会给他一个交代，哪怕是世界上最荒谬的交代。 「我先去外头看图浩王是否还在。」远清说完小跑步到医院后门外头，过没多久见他折返回来，「目前外头只有一般民眾，为了避免衝突我们最好分开走。」 「现在光的哨子在谁那里？」珂莎说。 「我这里。」远清拿着哨子。 「我、光、瑾，我们三人一起走，剩下的三人跟在我们后面，哨子交给咏彤，以防中途被袭击走散了。」见珂莎蒂如此认真严肃的神情，眾人也屏气凝神听着。 眾人准备好之后，纷纷踏出医院，为了掩人耳目绕了点远路，幸好一路上没人发现，顺利穿越森林后抵达皇宫外。 「要怎么进去？」远清看着瑾。 「只要迷晕士兵，乔装成他们就可以进去了。」冬瑛说。 「怎么听起来你很有经验？」远清冷冷看着冬瑛，冬瑛也回看一眼。 「不用那么麻烦，就说我们是科学家就好了，国王不是很想徵收通讯中心吗？一定迫不急待我们进去。」 「好主意。」瑾表示满意，「我们走吧。」 果不其然，卫兵先前已见过一批科学家，完全不疑有他，一行人顺利进入皇宫内部。 「国王住在哪里？自从我来皇宫之后就没见他。」咏彤说。 「你意想不到的地方。」瑾带着一行人往上走了三楼，走到三楼尽头，打开一间毫不起眼的房间。 房间内的装潢奢华瑰丽，大概是皇宫里最大的一间房间。 一旁的秘书见到瑾便说，「国王不方便见你。」 瑾没理会直径走到国王床边，「国王在这里。」回头和珂莎说。 珂莎压抑着愤怒，走到国王旁边，「你认得我吗？」 国王起身，「我必须要记得你吗？」 珂莎深呼吸一口气，要求自己冷静下来，「我是卓良尔珂莎，拉克尔族的王子。」 国王毫不畏惧的嘲讽了一句，「这么晚才来投降？」 「我看起来是来投降的吗？你从哪里知道龙的存在？」珂莎说。 在身后的光突然将体变大，走到国王身边，朝着国王嘶吼了一声，震耳欲聋，顿时眾人摀起耳朵。 「现在说的话，或许还可以饶你一命。」珂莎手臂上的条文散发着强光。 国王始终不动声色，这时咏彤说了一句，「国王看不见你。」 珂莎回过头，「什么意思？」 「他患有眼疾，只能看见一片虚无。」咏彤应答。 「你不开口也没关係，我自然有办法让你从实招来。」珂莎将散发光的左手，放到国王的头上，开始念念有词，像是在施咒。 霎那间，以珂莎为中心散发出非常强烈的光，眾人一下子闭起双眼，再度睁开的时候，周围全部一片白色什么都没有。 「这是国王的记忆中枢，还真的是一片虚无。」珂莎说完往前走，突然地板上出现一个盒子，珂莎蹲下拿起盒子，「我们要进入他藏匿的真相了，闭起眼睛。」 第十六章 反光 又再一次的强光，遍佈周围，眾人尚未睁开眼就先听见国王的声音。 「那要怎么做？」 睁开眼时，眼前竟是国王和一名年轻男子的影像，两人正谈论着什么。国王看上去年轻许多，却一样瘦弱。 年轻男子开口，「怎么做……当然是佔领拉克尔族的领土，没有履行合约本就是他们的问题，你该不会连这点都做不到吧？」 「你只不过是一个小孩子，懂什么！多亏你父亲在我和拉克尔族长中间周旋，才暂时解决了粮食危机！」 「你觉得能维持多久？」年轻男子一脸轻狂挑衅的说。 国王沉默。 「你们口中说的『暂时』不是在逃避吗？天空完全不降雨，就算你们信誓旦旦说着一定会有办法，到头来受苦的还是民眾。你想想，拉克尔族本身就是游牧民族，就算他们失去了家园也没你损失一个国度来得严重，他们大可以重操旧业去游牧，比你有更多选择。」 见男子这么一说，国王像是被点醒了什么，「因为人口变多了，人口变少的话，自然就能平衡了吧……」 「不只这样，只要他们离开，你将拥有更多的土地、更多的农作物，如此一来就解决了缺粮的问题。」男子张开双臂，像极了世界末日突然出现的圣人。 「这么做对你、你父亲、你们国家的人有什么好处？」 「『好处』这种东西，就等你拿到拉克尔的土地后平分给我。」 国王摇摇头，「就算你这么说，破坏和平的那方将背上永恆的罪名，这是莫大的耻辱！」 「何罪之有？社会本来就是靠着牺牲少数人的权利来维持现状，又不是你出生之后才这样，太善良吃的亏就越多。」 可以看得出来国王正在与自己抗衡，或许不只是自己，还有前任国王、前前任国王留下来的理念以及看待世界的方式。 男子凑近国王耳边，「正当你以为善意能改变什么的时候，却没发现拉克尔族留了一手。」 「这是什么意思？！」国王说完，男子开始大笑起来，嘲笑着眼前的国王。 「拉克尔族长没和你说？果然你被矇在谷底！竟然不知道他驯养了龙。」 「什么？！这是怎么回事？」国王惊讶不已，颠覆了他眼前局势。 「你想想，他为什么不和你说？龙是他的底牌。就算悔了农作物供应合约又怎样？眨眼间就可以用龙毁了你的国家，他根本没放在眼里。」男子冷冰冰的说，「你也该认清现实，接受我的提议了吧？」 「但你怎么晓得，他驯养了龙？」 「简单。我看到了，而且抓到了一隻。」男子毫不顾忌又说，「听说吃下龙的肉可以长生不老，听说你天生患有不治之症，长生不老应该不太可能了，多活几年还是有机会的。很快拉克尔族就会有动作了，你等着吧！」男子说完，留下错愕的国王转身离去。 两人的影像在眾人眼前像雾气般消散不见，原本空无一物的白色景象忽然出现皇宫的佈景。 国王坐在王位上，有个人穿着红衣匆忙走进来，想必他就是拉克尔族的族长。 族长气喘吁吁说道，「不好意思，突然造访，事发突然想拜託你一件事。」 国王起身，回想起年轻男子说过的话，无意识防备起来，「农作物收成还顺利吗？」 族长似乎有口难言，搔搔头感到羞愧，「因为没下雨……所以状况不是很好。」 「下个月能给说少？」 「这个说不准，我们尽量！往年到了下个月初都会下雨，我们等等看吧！」族长殷切诚恳说道。 国王叹了口气，「说吧，你要请我帮什么忙？」 「其实是一件不为人知的秘密……」 族长还没说完，国王便打断族长，「既然是秘密你还是不要说好了。」 「其实……和我们一同生活的异兽走失了。」 国王低着头，一阵错愕，没让族长看见他的表情，只是缓缓说了一句，「异兽？」 「像爬虫类又像鸟类的异兽。」 「你在跟我说笑吧，怎么会有那种生物，没事就下个月带农作物来。」国王貌似想一笑带过。 「有的，正常来说不会发生这种事，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失踪……最后一次看见它，是在您国家的边界。」族长解释道。 「听起来不是普通的家畜，你们一族为什么会有异兽？」国王托着腮帮子，质疑道。 「……只是生活在一起而已。」 「那为什么异兽会来到我国家的边界？」 「说实话……我不太清楚，基本上它们都是自由行动。」 国王像听到了什么，严肃的问，「它们？不止一隻异兽？」 「啊，他们是群居动物，正常来说不会靠近人群聚集的地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不见了。」族长露出担忧神情，「可以请你私下帮忙调查是否有人见过异兽吗？」 「照你的说法，只要有人目击，很快就会传到我耳里了。」国王起身走到族长面前，「它有攻击性吗？」 「不会的，他们不会攻击人的，你大可不必担心。」族长怕被误解，却又不晓得怎么证明。 「我也希望尽快找到它，不然我的人民也会受到惊吓。总不可能光明正大搜索，有消息会通知你的。」国王说完又走回王位坐下，「对了，最近雀石彩开採不太顺利，价格会提高。」 「不要紧。谢谢你，下次来的时候会多带点水果。」族长向国王行礼。 眼前画面与声音逐渐扭曲，直到再也看不清人形，咏彤一群人身后传来水声，回过头后看见了另一个场景，是皇宫外的迷宫花园，有个人朝着皇宫靠近，在喷水池前停下。眾人仔细一看是口无遮拦的年轻男子，过没多久国王从皇宫走了出来。 「你怎么这个时候来？」国王说。 「拉克尔族长来找过你了吧？他说什么？」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国王显得不耐烦。 「算了，你不说我也知道，他大概说了但也像没说，对吧？」男子又是一番嘲笑。 「就算真的有异兽，又怎样？只要不会危害到我的国家就好了。」国王转身直径向皇宫走去。 「你先看看这个再说吧。」男子大声说。 男子从一个布袋里拿出，一个巨大的野兽手掌，月光反射着手掌上的指甲甲面。 「你……怎么……」国王回过头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拉克尔族长有和你提到异兽长什么样子吗？你看到这个手掌后有什么想法？」男子拿着手掌靠近国王说。 国王装作镇定，「你都做了什么？」 「就像你说的，真的不会危害到你的国家吗？拉克尔族掩盖异兽的存在，你还相信他吗？」男子说。 「我没有相信他的理由，同样也没有相信你的理由。」国王说。 「没关係，我已经帮你解决一隻了，这个是给你的礼物。」男子将手掌放回布袋，放在地上便离去了。 国王拿起布袋，小心翼翼的打开，手掌是人类的五倍大，粗糙的表皮、尖锐的指甲，这些都从国王自己的指尖感受到了，他惊恐害怕的坐在地上，异兽手掌上的血流过国王的手一滴一滴落在地上，「这都是真的，真的存在。」国王自言自语道。 眾人眼前的画面消失了，咏彤回过神来，察觉自己还在国王的房间里。原本站在国王床边的珂莎倒在地上，眾人赶紧上前看珂莎的情况。 「没事的，珂莎只要读取别人的记忆就会感到疲惫，他只是睡着了。」冬瑛说着将珂莎搀扶到旁边。 光走到国王身边，「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国王听见光开口说话，吓了一跳，但很快的就接受了，「龙……」 「那个人是图浩王吧？后来，发生什么了？」光发出低沉的嘶吼，再问了一次。 「没错，他就是现任的图浩王。后来，我害怕在这样下去，拉克尔族会攻打过来，事实就摆面前，谁都不能相信！我开始组织军队，准备先发制人，当时还是王子的图浩王知道我准备私下潜入拉克尔，就将异兽剩馀的残骸送了过来，说是给我当作治病的药材。我看到和你一样巨大的异兽，就更加确定了，如果一整群的异兽攻打过来，国家必定会灭亡。民眾见到异兽，自然能理解我为什么开战，异兽果然来了。」国王即使双眼患有眼疾，依然看着光。 「所以你把那隻龙怎么了？」光接着问。 「放在地下室保存了。开战之后我的身体越来越差，想起了图浩王说过，吃了龙的肉可以长生不老，我不敢完全相信，所以煮了汤让士兵试毒，没想到竟然死了一些人，其中竟然出现了特异功能的人，所以就反过来利用这个功能防守。」国王每说两句就剧烈咳嗽，「异兽的存在就是一种威胁。」 「我们龙族，从来没有要攻打狄恩，只是想找到族人。愚蠢的人类，你就这样带着懊悔死去吧！」光说。 「骗人！那为什么要攻击！」国王撑着身体，看起来快到极限了。 「从来没有攻击这回事，龙族只是为了躲避你们的攻击，而不小心伤害到人类而已。」昏睡的珂莎终于醒来，「看来，真正抓到龙的人是图浩王。」 「既然知道真相了，我们要将龙族的骸骨收回，不需要徵求你的意见。不够信任拉克尔族，是你最大的损失。」冬瑛冷冷的说。 国王倒在床上，呼吸薄弱，「这样……究竟……」 一群人知道真相后，离开房间。 瑾在离开前向国王的秘书说，「你知道在哪里吧？我是下一任国王，把你的眼睛擦亮，选一边站。」 秘书连犹豫都省了，直接带着一行人来到地下一楼的餐厅后方，他在墙上摸索了许久，找到一个砖头，他将看似平常的砖头一推，眼前的墙壁就像门一样往两旁退开，后方是通往地下的阶梯。 一行人点了火把，往下走，来到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多亏有火把的光线，照亮了四周，墙上满是玻璃罐，分别装着骨头与肉，用着特殊的液体保存着。 缩小的光见到这一幕，发出悲鸣，倒在珂莎怀里。 「带光上去吧，我们会处理好的。」瑾说。 「不，」珂莎露出兇狠的表情，「我们打算讨伐图浩王，现在。」 「我们不知道他有多少兵力，现在去讨伐可会被反将一军，而且不能伤及无辜的人，这是规定。」冬瑛说。 珂莎抑制着怒气，「那该怎么做？」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他竟然暗杀王子，我们也潜入图浩。」冬瑛说。 「你这么聪明，真的不继承我的王位吗？」珂莎问。 「总之，我们先把骸骨般上去再说。」冬瑛说完，开始将墙上的玻璃瓶放入行囊。 瑾开口，「龙族有葬礼吗？」 「有，火葬。」珂莎安慰着怀里的光，「可以吗？」 光和珂莎交谈了一下，决定今天火葬，骨灰带回拉萨。 在场的所有人协力将骸骨与身躯移动至皇宫外的喷水池前，连同在通讯中心找的骨头一同点火燃烧。 火光在黑暗中特别明亮，烟雾在空中飘散。光变回原本巨大的体积，看着眼前的火光啜泣，眾人只能无声陪伴。过了很久很久火熄了，珂莎和冬瑛将残馀的骸骨搜集起来。 「看了，却没看见。」咏彤说。 「什么意思？今天只吃了早餐，你是不是饿晕了？」瑾问。 「国王确实看见龙了，但是他看不见龙的心。」咏彤望着光说。 珂莎走到咏彤面前，「我们刚刚讨论了一下，你可能继承了龙族的能力。龙族确实非常长寿，视力和听力都很好，我们推判喝下汤的那些人因为身体状况的差异，而无法适应，你可能适应了。」 「所以我，不会因为寄生虫死去？」 「你曾说，光接近你时能够听到风铃声来辨别光的位置，这个能力可能是寄生虫的能力。」 「你的意思是说，寄生虫寄生在龙身上，咏彤父亲喝下汤吃了寄生虫，有了特殊能力之后生下咏彤，寄生虫遗传到咏彤身上？！」瑾吃惊的说。 「没错，严格来说也算是继承了龙的一部份。光以龙族首领的身份，欢迎你成为龙族的一份子。」珂莎笑着说。 「我不会飞。」 「当然不会，光表示你随时都可以呼唤龙族，和我一样。」珂莎莞尔一笑，「不只单单因为你继承了龙的能力，你的心不畏惧龙而且能理解它们，还保护了光。」 「那么，我是人类还是……怪物？」 第十七章 世外 「你觉得光是怪物吗？」珂莎问。 「当然不是！但它和我有很大的差别。」咏彤踌躇思考着怎么表达。 「当我被光列入龙族的时候，什么都没想，只觉得能跟它一起生活真是太好了。」珂莎扬起嘴角。 「我很开心认识光！」咏彤大声说。 「这样就够了，不需要太复杂的理由，说到底被列入龙族也是光随心所欲决定的，没有一定的标准。唯一的差别就是你在龙族有话语权，要是你想和龙一起生活，我们非常欢迎！」珂莎看着光，眼神暗示光说一些客套话。 光勉为其难的说了句，「欢迎。」 「我再考虑一下。」咏彤靦腆的说。 「考虑？没经过我的同意就想带走『守城之人』，这是不可能的。」瑾在一旁严肃说道。 「王子别生气，我相信你是一个能沟通的君王，会尊重咏彤老师意愿的。」珂莎背起龙的骸骨，「这件事之后再讨论也不迟。我们是不是该讨论一下怎么潜入图浩国？」 「也对，他嘴上说一个星期后才会收下狄恩，可能只是障眼法，说不定早已集结兵力准备伺机行动了。」瑾抖脚，不耐烦说道。 「那事不宜迟我们一早过去吧！」冬瑛说。 「白天不会太明显吗？」咏彤担忧道。 「图浩国有将近一半土地靠近大海，我们只要乔装成商人，跟图浩国的港口商人交易，偷偷潜入进去就可以了。」冬瑛井井有条策划着。 「王位要不要……」珂莎再度询问冬瑛承接王位的意愿，可惜还没说完，冬瑛便摇头表示不愿意。 「那我和冬瑛还有光，皇宫后方的树林歇息，等到早上再会合出发。」珂莎说完跃上光的背部。 「早上太阳升起时，在树林里会合，可以吗？」冬瑛询问着瑾。 瑾转头看着远清，「明天天气如何？」 「晴天，早上趁着海边雾气尚未散去时，是最佳时机。」远清分析道。 「没问题。」冬瑛说完也跃上光的身躯，随后光振翅离去。 「那个……帆轩叔叔没事吧？」咏彤始终惦记着受伤的帆轩。 「好险子弹没有打到要害，但左肩膀暂时使用不了，需要休养一阵子了。」远清说道。 「看来不能轻易放过图浩王，既然他肆无忌惮的想暗杀我，就要做好相对的心理准备。」瑾全身发散发出紧迫逼人的气场。 「那是当然，有多少人因为他的举动在战场上丧命，死不足惜。」远清悲愤的说。 咏彤看着愤怒的两人，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只是简单说句，「我们也赶紧休息吧。」 「说的对，今天我睡你房间可以吧。」瑾向远清说道。 「平常不是都没过问，就跑来了吗？」远清边说边走向皇宫。 「我就礼貌性问问。」瑾跟上远清。 「明天，我们再一起吃早餐吧！」咏彤跟在两人身后。 「嗯，可以呀。」瑾和远清两人异口同声说道。 三人回到阁楼的房间时，月亮已高掛天空。 「那我先去休息了。」咏彤说完关起两个房间中间那道门，一下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漂浮在空中的我，可是非常焦急，毕竟咏彤从没去过其他国家，更不要说这次去讨伐隔壁那个疯子。但我也没担心太久，意识便随着咏彤睡去。 「早餐做好了。」心芮轻拍咏彤肩膀，咏彤感到晃动而惊醒。 「谢谢你。」看着餐盘上的沙拉、吐司以及薯条，咏彤看起来很是开心。 这时瑾和远清从隔壁房间走了出来。 「谢谢你，心芮。」瑾和心芮道谢。 「这是您交代多准备的早餐，」心芮将一个纸袋交给瑾，「今天是有什么事吗？现在天还没亮呢。」心芮问道。 「有点事，需要去一趟国界，不过很快就会回来了，晚餐再麻烦你了。」瑾一边拨弄参差不齐的头发一边说。 「好的，那我先下去了。」 「晚餐，多拿一瓶酒，谢谢。」心芮正准备离开，被远清叫住。 心芮脸上写满疑问，似乎知情远清不能喝酒，但也没反驳，应声后便爬下木梯。 「好了，快吃吧。」瑾说着拿起一块吐司。 三人一起享用着早餐，直到远方透出天光。 那个心情是怎么样的，我始终没想明白。身为岌岌可危国家的王子，同时也是在三个国家中唯一不知晓真相的王子，瑾始终没有想攻打其他国家的念头，他是怎么看待图浩王的？差点毁了自己国家的人？差点杀了自己和朋友的人？还是……和自己一样同样拥有国家的人？ 「你们来了。我们刚才在讨论，这么危险，咏彤老师好像没有非去不可的理由。」珂莎说。 瑾走到珂莎面前，将心芮事先准备好的早餐交给珂莎，「吃的给你，要不要去咏彤自己决定。」 「好，谢谢……」珂莎殷切看着咏彤，「咏彤老师觉得呢？」 「我想去见见图浩王。他为什么要抓龙，还有好多为什么要问他，只有知道了他的想法，才能让父亲安息，我也才能接受自己身上的特异。」 听了咏彤说出这番话，瑾摸摸咏彤的头，「以后薯条随你吃。」 「咏彤老师，请你一定要造访拉萨，你一定会喜欢的。」珂莎再度趁机释出邀请。 咏彤只是笑了笑，在心里想着，「是可以去看看，但能不能回来真的不好说。」 「时间差不多了，再等下去就要错过渔船了。」远清提醒说道，「早上有一艘渔船出海同时会顺道停靠图浩港口，所以大部分沿海商人都会乘坐。得在渔船出发前抵达西南方的港口。」 「光，麻烦了。」珂莎如此一说，光震动翅膀，将身躯放低，让眾人坐在它的背部，珂莎在最前方引导光。 光上升到一定高度，飞往狄恩的港口，港边的雾气尚未因日出散去，趁着雾气繚绕光悄悄降落在港边不起眼的角落。一行人顺利搭上渔船，航行时间需要一个小时。 珂莎站在甲板上眺望着海，「和拉萨的海不太一样。」 咏彤好奇问了珂莎，「哪里不一样？」 「北边是湿地，这里是沿岸，你没去过湿地吧？」 「应该没有。」 「你应该来拉萨看看，不管是日出还是日落都非常美丽。」珂莎望着海面的波光说道。 「其实就连狄恩的海，我也只看过几次。」咏彤边说边将自己的茶红色头发拨到背后方享受着海风。 冬瑛刻意将脚步放轻，貌似不想打扰到两人，慢慢站到珂莎身后。 「听你这么说我很开心，竟然可以和咏彤老师一起看海，是我莫大的荣幸。」珂莎凑近咏彤，突然从身后拿出一朵深蓝色的花，「这个送你。」 虽然咏彤早已习惯珂莎幽默风趣的性格，但还是犹豫着要不要收下花。 就在这时，冬瑛开口了，「花只要摘下了很快就会枯萎，而且等一下我们就要下船了，咏彤老师该将花放在哪里？」 面对冬瑛的理性分析，珂莎将花握在手中不知如何是好。 「最好的方式，就是向大海许愿，将花送给这片大海。」冬瑛提出了解决方案。 珂莎眼睛一亮，将花朵塞到咏彤手中，「没错！咏彤老师许个愿吧！」 拿着花的咏彤，面向大海闭上眼睛，「希望这次讨伐图浩王，可以取得和平谈判，让受伤的人获得该有的补偿。」咏彤说完睁开眼将花拋了出去，随后花朵跟着浪花一起消失不见。 「很好的愿望，就快要成真了。」背后传来瑾的声音，他站到咏彤和珂莎中间，将两人隔开，对着珂莎说，「我们也是该讨论一下，要怎么让图浩王付出代价。」 听到这句，原先站在珂莎肩膀上睡着的光睁开眼睛，「让他失去一切。」 「说的也是，既然无法左右他的性命，让他身无分文、失去国王的身份，一定能带给他一定程度的痛苦。你觉得呢？王子。」珂莎说。 「还不够。现在世人都认为我和国王一样，是个贪婪的掌权人，我已经失去民眾的信任，如果不能重新建立信任，甚至没办法在狄恩生活。我希望图浩王亲自向民眾解释所有来龙去脉。」瑾严肃说道。 「这是你应得的，不过实际上怎么做呢？」咏彤说。 远清也走了过来，「绑架他，先让他离开图浩国，毫无后援的情况下他也会乖乖照做的。」 「不，他生性狡猾、足智多谋，不到生死关头不会轻易开口。」瑾说。 「绑架他之后，再以性命胁迫他，让真相回到该有的位置。」冬瑛说。 「就这么办吧！不过我们要怎么找到图浩王呢？」珂莎问。 「和狄恩一样，图浩国也有着类似皇宫的据点。他是个渴望被人注视的人，应该不难找。」远清这么说。 渔船的速度慢了下来，已经可以看到港口了，周遭其他乘船的人开始纷纷拿起行李，准备要下船，一行人混入人群，在渔船靠港之际顺利鱼目混珠进入到图浩国。 图浩国在战争之前，是一个小国，紧临沿海岸，将近一半的领土是丘陵，只有少数平地，仰赖大海资源，和狄恩国有着渔获往来。战争之后，图浩国王退位将王位继承给王子，也就是现任图浩王。 进到图浩国之后，眾人看着周遭的景色，感到吃惊。周围群山环绕、悠间清净，和图浩王华丽的打扮有着天壤之别。港口旁就是鱼市场，说是市场也只不过是鱼摊饭，将新鲜的鱼用竹篓或着竹篮装着在地上叫卖着。 渔夫看见远道而来的商人，热情招呼着，为掩人耳目一行人装作和真正的商人看看渔获。 「请给我两条。」珂莎像是完全忘记来的目的，採买了起来。 「不要买太多。」冬瑛恶狠狠瞪着珂莎，没有明说。 「好，就买这两隻，够我们两个人吃。」珂莎赶紧将钱袋收起。 随后一行人走过港口，来到像是路口的地方，没有指标、没有高楼大厦、除了几栋矮房外什么都没有，连地面都是天然的沙土，没有水泥、没有柏油。 「这跟我想像的不太一样。」冬应该口，开始觉得困扰。 「总之，我们问问居民。」远清说完走过对街，敲响其中一栋矮房。 矮房走出一名高龄妇女，她裸着脚，身上只有简单的衣物。不过这里的居民有一个共通点，那就是皮肤黝黑，貌似常年以原始淳朴的方式生活，常常曝晒太阳。 远清和妇女一来一往，看起来像是和临家婆婆叙旧般，说着说着妇女走回矮房拿了什么出来。远清到过谢，小跑步回到一行人身边。 「这个是果子，给你。」远清将果子塞到瑾手上。 「这是什么……你有问图浩王的下落吗？」瑾不耐烦说道。 「有，很顺利的问到了。」远清举起右手，指向右方，「一直走一直走，然后越过一座小山就到了。」 「小山……没有其他交通方式吗？它真的在那里吗？！」瑾更加不耐烦了。 「没有，这里的居民都是徒步。婆婆说到了就会看到一栋奇特的房子。」 「你应该没有透露我们来的目的吧？」 「我只说来旅游，婆婆说一路上有山泉水可以喝。」远清语毕。 一行人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从珂莎买了两隻鱼开始他们就像是游客般进入这个国度。别无他法，顶着游客的来头一行人徒步走到山脚下，又耗时了一个鐘头。 「咏彤老师还好吗？」珂莎气喘吁吁的问。 「没事的，我常常和小朋友玩到筋疲力尽，这点没什么。」咏彤回答。 倒是珂莎，平时有光带着他飞，很少步行这么远的距离。 瑾仰头一看，「在那边！」在山的背后有一栋金碧辉煌的高楼，在群山环绕满是绿色植物当中特别显眼。 「那个……可以用飞的吗？」珂莎问到。 「当然不行，他可是知道怎么抓到龙的人，现在不是露出底牌的时候。」冬瑛将光放在自己的肩膀上。 「差不多快到了，可以的话希望太阳下山之前离开。」远清朝着山继续走。 就在珂莎累得快不行的时候，听见水声潺潺，珂莎往声音方向走去，看见山泉水赶紧弯下腰用双手取水喝了几口，「好凉快！」 一行人停下脚步喝了山泉水，稍作休息。 「我没想到图浩国竟然是这样的国家。」咏彤看着山惊叹着。 这时有几名背着竹篓的当地居民走下山来，可以看见竹篓里是植物，居民热情的挥手朝一行人寒暄了一番。 「太好了，还好我们没有直接攻打过来，破坏他们平静的生活。」瑾说完又喝了口山泉水。 休息一阵子的珂莎怀疑的说，「图浩王真的是当地人吗？」 「是。看见那栋高楼就知道是他建造的了，非常突兀。」冬瑛起身，「我们该继续前进了。」 继续前行的一行人途中还碰到了鸟类、青蛙等小动物。好不容易快走到目的地时光突然用翅膀掩着脸躲进珂莎怀里。 「前方有花，光不能久待。」珂莎这么一说，用红衣裹着光的身躯。 「我知道了，看能不能从后门或窗户潜入。」远清说完，一行人加快脚步来到高楼前方。 见到眼前的景象，一瞬间理解为何光如此害怕，高楼前是一座花园，种满了各式各样的花。一行人绕到后方，显然的后门被锁上了，不过奇怪的是，不论是大门或着后门竟然都没有卫兵。 「我先潜入看一下内部的状况。」冬瑛说完，当机立断跳上一楼窗户，攀爬到二楼，再用石子将二楼窗户打破，爬入楼内。 「那个窗户的纹路好漂亮，图浩王说不定会很生气。」咏彤说。 「真的吗？那我再打破几个。」珂莎说完拿起地上的石子，奋力一丢，将三楼的窗户击破。 「你是小孩吗？先静观其变。」远清夺走珂莎手中的石子。 没多久后门打开了，露出一个门缝，眾人保持警戒向后退，看见茶色发丝时咏彤便放松下来。接着门被推开，是冬瑛。 「这个门好重。」他说着走了出来，「目前一楼跟二楼半个人影都没有，你确定图浩王在这里吗？」冬瑛看着远清说。 「我可以确定这是他的房子，毕竟他就是个喜欢华丽的人。如果没有人，可能暂时出去了。」远清说。 「这可是大好机会！我们潜入楼里，等他回来时，趁他不注意将他掳走。」瑾提议到。 「听起来这是最安全的做法，就这么做吧！」珂莎说。 「我负责在外头把风，看到图浩王回来马上通知你们。」冬瑛说完四处观察外头有哪里可以夺藏。 「冬瑛，这个给你，我已经设定好传递的号码，只要按下传送就行了。」咏彤从行囊拿出一台已经装上雀石的手机，交给冬瑛，「安全为上。」 冬瑛接过手机，「谢谢你。」冬瑛将长发盘起，隐身在花园当中。 「那我们进去吧。」珂莎说着走进后门，一进门，原先躲在怀里的光探出头，大口呼吸空气。 「我们先找到图浩王的房间。」瑾这么说着，看着屋内周围，四处都有摆设，花瓶、掛画、面具、珠宝等等。 「好华丽，每样物品看起来都价值不菲，就连楼梯把手也有装饰物。」咏彤惊叹道。 「一楼貌似是大厅，没有房间，我们上二楼吧。」远清说道走上二楼。 一行人走上大理石砌成的楼梯，到了二楼，似乎是厨房的地方。桌上摆放着蔬果以及整齐的刀叉。 「看起来也不是这里。」瑾说着走上三楼。 三楼的墙上掛着大大小小的画，画中画着从来没见过的风景与房屋。走到走廊尽头后有一个小房间，瑾打开门往里头一看，是类似储藏间的地方，放着更多的画。 一行人走上四楼。一整排的展示柜，里头放着珠宝与一些装饰物。再往前走是一排的书柜，有许多书，多到甚至书柜上没有空隙，而在走廊尽头地板上堆叠了几叠书籍。 「好奇怪，完全没有房间。刚刚从外观来看这栋楼有五楼，再走上去就是最后层了。」远清狐疑的说。 「那我们上去确认一下，就知道了。」珂莎说着跑上楼梯。 果不其然，走上楼梯口便可看见，一个别具特色的房门，是一个绿色的门，门把还镶着一颗宝石。瑾转了把手，打不开。 「让我来。」珂莎拿出一张小纸片与一根细铁丝，在门把上操作了一番，门开了。 「请问，你有在我的国家做过这种事吗？」瑾问道。 「怎么可能！我是王子又不缺钱。」珂莎板着脸反驳道。 「姑且相信你。」瑾打开房门。 偌大的房间简直是二、三、四层楼的集结综合版，再加上一张床铺。房里所有物品都非常精緻，如果说是博物馆的仓库一点也不为过。 咏彤打开衣柜，表情逐渐羡慕起来，「好多好漂亮的衣服。」 「有点夸张了。」瑾凑近一看。 远清从另一头走了进来，「我在另一边看见了浴室，我们该想想躲藏的地方了。」 「我就躲在衣柜，远清躲在浴室，至于珂莎……他人呢？」瑾查看四周不见珂莎人影。 突然间有个人影从阳台上方跳下，是珂莎，「从顶楼可以看到更远的地方。」他边说边走到咏彤旁边，「老师，会害怕的话可以和我说，我会保护你的，不用客气。」 「现在不会，谢谢你。」咏彤说完，远清立刻挡住珂莎。 「我们正在讨论躲藏的地点，可以麻烦你守着阳台吗？」远清说。 「阳台……我明白了，如果图浩王逃到阳台，我和光会将他捉住的。」珂莎双手叉腰自信说道。 这时咏彤手机发出声音，拿起一看，「图浩王回来了！」 第十八章 归去 瑾牵着咏彤躲入衣柜，远清将房门锁上后跑向浴室，珂莎从阳台爬上屋顶，等着羊入虎口。 过没多久从房门外听见脚步声，有人打开了房门。瑾和咏彤从衣柜缝隙中看见图浩王走进来，他先是在镜子前观看自己的模样，满意的笑了笑，接着将身上所有饰品拿下并整齐放在珠宝盒里。 在衣柜中，咏彤和瑾靠得很近，感受到瑾非常紧张，咏彤轻轻握住瑾的手。 「你别出来。」瑾小声的说，说完右手从拿出事先藏在外套里手枪，喘了口气调整呼吸。 在连自己的大脑都还没对身体下指令之前，一隻脚已踏出衣柜外。瑾趁着图浩王背对衣柜的瞬间，从衣柜里走出来，将枪口指着图浩王。 图浩王听见声音，不疾不徐的回过头看，「是你呀，欢迎！」图浩王张开双臂，「不过要来之前至少先打个招呼，做王子的人连这点礼节都不晓得吗？」图浩王指高气昂看着瑾，私毫不畏惧瑾。 「跟我走！你必须为你做的一切付出代价！」瑾大声威胁道。 图浩王靠近瑾，「那是不可能的，我想你自己最清楚，做医生的人怎么会开枪呢？」图浩王一边拖去大衣一边说，「你应该不是来协商的吧？如果你分给我一些土地还有通讯中心，我可以考虑不攻打你们。可是你要知道，你的人民已经不相信你了。」 躲在衣柜的咏彤心想，「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得了便宜？！我也想让他感到心碎！」咏彤踏出衣柜，「窗户很漂亮，可是破掉了。」 图浩王看着突然走出衣柜的咏彤，完全无法考虑眼前的人究竟是何人，便开始杂乱无章的说，「窗户？！哪里的窗户？！为什么会破？！」 咏彤只是淡淡说了句，「不知道，就是破了，很多个。」 图浩王变得愤怒，开始向瑾吼叫，「你知道那些玻璃窗有多贵吗？」 「我怎么可能知道，我又不是买窗户的人。」瑾依旧将枪口对着图浩王，但他迟迟没开枪。 「你有拿我其他东西吗？」图浩王问道。 「关于这个……如果你不跟我走的话，我就毁了它们。」瑾说完朝着墙壁上的掛画开枪，画中央开出了一个洞。 顿时间图浩王控制不了情绪，气急败坏的大叫，「你在做什么！」 瑾又将枪口对准一旁的花瓶。 「好！我知道了，你先把枪放下。」图浩王愤怒的苦苦哀求。 「这是拜託人的口气吗？看来你还不知道我还有什么本事。」瑾随手又开枪将花瓶弄得四分五裂。 「我知道了！你要什么？」图浩王将低姿态说。 「和我回狄恩，将战争之前所发生的来龙去脉，和我的人民解释清楚！」瑾大吼。 「什么事情？开战的明明是你父亲。」图浩王说。 「他是因为你的胡言乱语开战的！少装做清高！」 眼看瑾与图浩王僵持不下，远清拿出小刀躡手躡脚的从浴室走了出来，靠近图浩王，趁机将刀抵在他的脖子上，「你不用再说话了，跟我们走。」远清冷冷说道。 但事情总没这么简单，图浩王开始挣扎，他反手抓住远清的手，奋力抵抗。一旁的瑾就算对准了图浩王也迟迟不敢开枪。图浩王将远清撞击到墙壁上，趁机脱逃，往阳台的方向跑去。 「珂莎！就是现在！」咏彤一声大喊。 珂莎从屋顶跃下档住图浩王去路，没想到图浩王竟然转过身打开房门跑下楼梯。一行人紧追在后，一直到三楼都未追赶上图浩王，眼看他就要脱逃。就快要抵达二楼时，突然有个人冒出将图浩王绊倒在地，他熟练的从口袋拿出一块白布，摀住图浩王的口鼻，将他迷昏过去。 「冬瑛……」珂莎气喘吁吁的说。 「建议你练一下体能，你看起来脸色很不好。」冬瑛说。 「图浩王活着吗？」瑾问。 「嗯，只是被我迷晕过去而已。」 「那就好，在这里问话太危险了，能带他回狄恩吗？」瑾喘了口气。 冬瑛回过头，看见珂莎正在吃餐桌上的水果，瞪了珂莎一眼。 珂莎赶紧凑到冬瑛身旁，一副讨好的说，「真的不考虑……」 没等珂莎说完，冬瑛打断珂莎说道，「我不要。现在最重要的是离开这里。」 光和珂莎在一旁讨论。 「光本来不想背着杀害它族人的图浩王飞行，但思来想去这是唯一可行的方法，总之它答应了，可以一路飞回狄恩港口。」珂莎说。 「不好意思，委屈光了，就这么办吧。」瑾带有歉意的说道。 于是一行人带着图浩王回到狄恩境内的港口，而后用计程车到瑾的医院。瑾将图浩王带到手术室，并且停止医院内的门诊，让医护人员先行离开医院。 「冬瑛，他什么时候会醒来？」瑾问。 「快了，我并没有使用太多剂量。」 「你知道这么做在狄恩是犯法的吧？」瑾严厉的说。 「嗯。情急之下，不得已。」冬瑛低下头，想到之前迷晕咏彤的事，感到惭愧。 瑾将图浩王固定在手术台上，一行人等待图浩王醒来。 「这里是哪里？」图浩王醒来的第一句话，想挣脱手上的固定束带。 「我的手术室。你说的没错，我没有开枪杀人的经验，但解剖尸体倒是做过蛮多次的，如果你不乖乖回答我的问题，就让你死无葬身之地。」瑾要胁着。 在一旁的珂莎小声的问咏彤，「你们的医师都这么变态吗？」 「他只是说说，应该不会真的那么做吧……」咏彤也小声的回应。 「好了，要从哪里问起呢？」瑾想了想回过头，对珂莎说道，「就从龙的事问起吧，你来问吗？」 「让光来问吧。」珂莎说完，将光放在手术台边的椅子上。 「你是怎么抓到龙的？」光说。 图浩王叹了口气，委屈的说，「我怎么可能抓得到龙呢？是它自己来的。」 「你说谎！」光低吼，愤怒得震动翅膀。 瑾从别的房间拿来抽血用的针筒，「如果你不说实话，我就抽你的血，你知道失血过多是会死人的吧？」瑾笑得令人发寒。 「我知道了……不过，真的是它自己飞过来的！你们去过我的房子，也看到了吧？山跟山中间有个天然形成的湖泊，有一天我看着它叼着一个桶子在湖泊取水。说实话，那个桶子只有身为游牧民族的拉克尔族会用，为了不让桶子里的水洒出来，它飞得很慢。我跟在它身后，发现它飞到和其中一个拉克尔族的帐篷前面，我几乎确定它和拉克尔族有关，看着也觉得荒唐。之后几乎每天晚上它都会来取水，它偶也会吃树上的果子，但是从来不靠近花园。有一天我在整理花园的时候将不要的花放在地上，突然刮起一阵强风，把花吹向了湖泊，刚好它在取水，花粉沾黏到它的身上。它变得很奇怪，没办法平衡飞行，就跌在我的花圃前面。」图浩王停了下来，看着瑾说，「交代完就会放我回去了吗？」 「你说呢？交代不完，我让你连阳光都看不到。」瑾拿起针筒抽了一点血，并拿到图浩王面前，「这是你的血，你该不会认为我不会抽血吧？」 「我说就是了。它在我的花圃前一直无法起身，看到巨大的猛兽我吓得完全不敢踏出门外一步。过了几天，它就一动也不动了。我上前一看才晓得花粉触碰到它皮肤的地方都腐烂了。当下如果告诉拉克尔族我担心会被追杀，所以就偷偷把它搬运到狄恩国附近，就算发现了也不会被怀疑。可是过了很久，都没有人发现！原本打算置之不理，但是……」图浩王又停了下来。 「可是什么！给我快点说！」珂莎恶狠狠瞪着图浩王，破口大骂。 「之后有一天，沿岸来了一群没见过的外国人，他们带了很多金银财宝，我没有东西可以和他们交换，就拿了雀石给他们看。没想到，他们很喜欢！想连同手机一起交换，我向狄恩王採买更多的雀石，但逐渐入不敷出，雀石开採所有权也不在我身上，我无论如何都想得到雀石和通讯中心。所以如果藉着龙成为你们两国开战的契机，我就可以趁机夺下狄恩了！但是万万没想到，拉克尔族既然会输。」 「你是不是误会什么？雀石是有限的资源，总有开採完的一天，不可能一直供应！」咏彤说道。 「我当然知道，那也没关係，只要我拥有大部份的雀石就足够了。」图浩王轻率的说。 「雀石是开发给人民使用的！」咏彤生气的看着图浩王。 「你不用这么生气吧？等用完再想办法就好了。」图浩王一说道出，咏彤无法克制住脾气，将图浩王的右手手指往上翻，让图浩王痛苦难耐发出呻吟。 瑾阻止咏彤，「会断的。」 咏彤停下，「断了也弥补不了那些生命。」 瑾没说话只是拍拍咏彤肩膀。 「之后你拿了龙的手掌给我父亲，好让他出兵？」瑾说。 「原来你知道，看来不用我多说了。」图浩王一派轻松说着。 「那吃了龙可以长寿的事，你怎么知道？」瑾接着问。 「我怎么可能知道，但那种异兽多少有点特殊能力吧？给你父亲也算他赚到，刚好帮我把龙的尸体处理掉，不是很好吗？」 光一听图浩王这么说，忍无可忍和珂莎沟通了一下。接着珂莎露出手臂条文，将手放在图浩王头上，闭起眼睛念念有词，接着图浩王像是看到妖魔鬼怪般不断嘶吼尖叫。 过了十分鐘，珂莎把手放下来说道，「我植入一些可怕的记忆给他，例如在他面前破坏他的收藏品，还有让他的收藏品上爬满蜘蛛与蟑螂，现在他应该筋疲力尽了吧。」珂莎满意笑了笑。 「所以一直到现在，你都还是想拥有通讯中心？」咏彤问。 「当然，和我交易的外国人越来越多了，我需要更多的雀石。」图浩王虽面露疲倦，但精神上还是逞强着。 「你不要妄想了，绝对不可能交给你的！」咏彤坚定说道。 「还有人想问他什么吗？」瑾回过头看了远清和珂莎等人。 「光没有了。」珂莎说。 远清和冬瑛纷纷摇头。 「接下来，还请你和我的人民解释一下，你刚刚说过的话。」瑾说着将图浩王松开。 「远清，帮我在医院外召集一下群眾。」瑾对着远清说。远清点头离开手术室。 突然图浩王开口，宣洩怒气，「你到底懂什么！你没看见吗？我生在一个崇尚原始的民族，每天捕鱼、打猎、採野菜，甚至相信巫术！完全没有一点进步的国家！我待在那里完全就是个异类！资源分配本来就不公平，掠夺一点你们的资源怎么了？」 「如果你不喜欢，就到别的国家去生活。我可是生在一个差点被你毁灭的国家，你就是世界上消失，都不能换回我的父母亲。希望再也不用见到你。」咏彤说。 咏彤说完，瑾和珂莎将图浩王带到医院外。远清已经召集了一群民眾在医院后门。 瑾搀扶着图浩王走上讲台，「如果你没说清楚的话，我绝对会让你消失。」 图浩王没有回答瑾，只是拿起扩音器，缓慢的说出实情。 「就是这样，幸运的人们。」这是图浩王下台前的最后一句话，听起来带有讽刺之意，但瑾没有说什么。 接着换瑾走上讲台，「辛苦大家了，这两天肯定受了惊吓。就像图浩王刚刚坦承的，十八年前的战争就是因他而起，昨天的爆炸事故也是他串通我们的大臣的所作所为。如大家知道的消息，国王长年久病，体力大不如前。我在此宣佈，我会捨弃王子的身份，以个人名义参加下一次的选举，请大家多多支持。」瑾说完正要走下台，突然想到什么又走了回去，「对了，因为爆炸的关係今天医院暂停看诊，有受伤的民眾可以到急诊室接受治疗，明天恢復看诊。」说完走下台。 台下的咏彤和远清对瑾笑了笑。 「笑什么？我差点被暗杀，休息半天不为过吧。」瑾说。 「图浩王怎么办？」珂莎指着坐在地上的图浩王。 「他说那些外国人什么时候会来交易？」瑾问。 「每个星期六的傍晚。」珂莎回答。 「不就是今天吗？那正好，把他丢在外国人的船上吧，咏彤说的对，他应该去别的国家生活。可以麻烦光吗？」瑾说。 「可以！既没有发生衝突，又找到了始作俑者，算是完美的完成约定了。」珂莎摸摸光的翅膀，「那我们去去就回。 于是，光和珂莎带着图浩王离开。 「我想看看帆轩的情况。」瑾和咏彤等人走回医院。 回到医院后，马上到病房去找帆轩，在病房外可以看见院长在和帆轩正在说些什么。 「伤势还好吗？」瑾问。 「子弹顺利取出来了，没有大碍，恢復之后需要復健。」院长说，便向瑾行礼。 「太好了，帆轩。」瑾说。 「不过，你们去哪里了？门诊很忙吗？」帆轩问。 「啊……有点忙，之后再和你说，好好休息。」瑾说。 「帆轩叔叔，辛苦了。之后带好吃的来看你。」咏彤笑着说。 和帆轩道别后，一行人离开医院，打算回到皇宫。突然间，咏彤听到风铃声，抬头一看是光。 「我回来了。」突然咏彤脑中窜入这句话，我也听到了。接着和往常一样，没多久珂莎便从不知道哪个角落出现。 「你有听到吗？光刚刚和你说话。」珂莎说，站在肩上的光点点头。 「那个……是他的声音！好特别。」咏彤惊呼连连。 「以后你只要在心里呼唤光的名字就可以和它说话，不论多远都可以。好羡慕光，可以和咏彤老师说话。」珂莎一边开心一边吃醋。 「话说，你们有好好把图浩王送上船吗？」瑾问。 「算是吧……因为上船要钱，可是我完全不想帮他付钱，所以就在船离开港口一阵子后，从空中把他丢下去了。你放心，他落在船上了，看起来也没有被丢下船，不过他身上没有钱，没钱搭船就再也没办法回图浩了。」珂莎满意的说。 在一旁的远清大笑，「竟然被丢下去了，不敢相信。」第一次看远清笑得这么大声。 「这个执行效率我很满意，回皇宫，请你们吃好吃的。」瑾说。 一行人回到皇宫的厨房后，一个个都已筋疲力尽。瑾和心芮交代准备的餐点后回到餐桌前时，大家都已趴在桌上睡着了。 「晚餐准备好囉。」咏彤再次被心芮叫醒。 「啊，真不好意思。」看着丰盛的餐点开心的笑了。 「有你喜欢的薯条。」瑾把薯条推到咏彤面前。 「谢谢。」 一旁的远清，已经将酒瓶打开，开始喝了，瑾笑笑没有阻止他。 珂莎则是大口吃肉，「好吃！这个调味我喜欢！」 「把食物吃下去再说话，也吃点蔬菜。」冬瑛说着把蔬菜夹到珂莎碗里。 光嘴里叼着一块生肉站在珂莎肩膀上，吃得津津有味。 这样的光景，十八年前一定想不到，这样就好。 「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和龙生活在一起的？」瑾问。 第十九章 月与光 「什么时候……不知道，实际上可以追溯到好几十代前的拉克尔族，这个就要问光了。」珂莎一边吃肉一边说。 「光那个时候已经出生了吗？」咏彤问。 光先是点头，而后是摇头，「忘记了，太久了。」 「我懂光的感受，一出生光就在我身边，当我知道只有我们一族有龙的时候，我吓了一跳，好像自己是什么异族。不过我确实是贵族。」珂莎说完又喝起酒来。 「从我们的视角来看，你们的确是异族。」瑾拿起酒杯，「谢谢你们，让我们免去战争。」 「我才要谢谢你，光要是惹出麻烦，我回去会被族人骂。」珂莎拿起酒杯和瑾乾杯，酒杯响亮，象徵一段情谊的开始。 「我知道，」光想到了什么突然开口，「我母亲和我提过，很久很久以前，有一隻龙迷路了，一个人类给它水喝，龙帮忙採果子、看牛和羊，和人类住在一起。后来龙族找到迷路的龙，龙邀请人类一起生活，人类答应了，就是这样。」 「好厉害！学了几天人类的语言就会说，光真厉害！」咏彤开心的摸摸光的头。 「光今年几岁？」远清问。 「三千六百……九百……忘记了。」 光说完眾人吃惊看着它，除了珂莎和冬瑛完全不受影响，继续吃着饭。 「龙族都这么长寿吗？」瑾这么说看向咏彤。 「对。」光点点头。 「那么咏彤也能这么长寿吗？」瑾问。 「我……怎么可能，就算继承了一部份的能力，我的身躯还是人类，大概不会有什么改变。」咏彤说。 「那就太好了，没有因为症状而减少寿命，少了一个病人，我也轻松。」瑾又喝了一口酒。 「医师，你刚刚在讲台上说，你明天要看诊，怎么在喝酒？」远清说。 「我可是被追杀……你不是也再喝，明天不用观测天气吗？」瑾反驳道。 「就算醉了，也可以观测天气！再来一杯！」远清看来是不醉不归了，是说他的房间就在阁楼，非常近。 「咏彤老师跟我回拉萨吧！」珂莎又再邀请了一次。 「为什么你一直要求她去你的国家？」瑾问。 「因为条文。」珂莎捲起袖子，「只要被龙族认同的人，都必需遵守一个规定，那就是不能透露龙的存在。所以长年以来，没有拉克尔族会离开龙族去别的国家生活。咏彤老师是特例，她虽然不是拉克尔族，但身上有龙的一部份，不过最主要还是听得见龙。」 「什么跟什么？！你也太强词夺理了吧？！」瑾不耐烦说道。 「你冷静一下。你想想，咏彤这么可爱弱小，要是被知道她有特殊能力而被其他国家邪恶的人带走当成人质怎么办？如果是这样，用咏彤老师来威胁龙族，我也会很困扰的，当然，要打架龙族是不会输的，但咏彤老师受伤就不好了。总之，狄恩目前没有能力可以保护她。我想说的是这个。」珂莎竟然说出有王者风范的话，「而且，如果哪天你用咏彤老师来威胁我，我会非常不开心。」 「你觉得我会那么做吗？！」瑾拍响了桌子，「我会保护她的！」 「不好说呢，你父亲一开始也是相信我父亲的，没想到听了图浩王那个疯子的话开战了。人类就是容易动摇的生物，所以我不会跟人类做任何约定的。你要怎么保护她？」珂莎看着瑾，等着他的回答。 「我不是我父亲，我和他不一样。」瑾说。 「嗯！我知道。但考虑到人类对龙族的看法，我不得不多想一点，不然……会有更多人失去生命，身为一个医师这不是你想预见的吧？也不是质疑你的能力，有时候儘管你已经竭尽全力还不是能阻止最糟的情况发生，那个机率就是存在的，不可否认。」珂莎说。 「没想到，你考虑这么多。我还以为你只是觉得我可爱而已。」咏彤说。 「当然，在我眼里咏彤老师是绝对可爱的。不过，我有我身为王子的责任，你看看我手上的条文这么多，都是为了保护族人和龙族。」 「可是对我来说，如果咏彤不在，如果你们哪天反悔攻打过来，我们毫无招架之力。说实话，我们需要『守成之人』。」瑾说。 「也对。但现在只有一个『守城之人』，该怎么办呢……」珂莎双手抱在胸前ㄝ苦恼着。 「我不行吗？」远清说。 「你当然不行，你不是被龙认可的人，而且你也听不见龙了。」珂莎说。 「你怎么知道？」远清惊讶着，他从没珂莎提过，他已经听不见龙了。 「直觉。」珂莎说。 「没有一个公平公正的解决办法吗？」咏彤说。 两名王子互相看着对方，私毫不相让。 「你们不要这样，方法再想就有了，先吃饭吧！」咏彤劝说着。 「吃饱了。」两人异口同声的说。 「啊……刚刚光呼唤我，我也来练习呼唤光吧。」咏彤转移话题，想让气氛轻松一点，咏彤抱起光，让光坐在自己膝盖上，闭起眼睛在心里默念，「现在我，咏彤，呼唤龙族的首领，光。」 咏彤默唸完这一句，我瞬间被吸进一个光圈，再睁开眼睛时，看见我的面前有薯条，我有了四肢与身躯，我……在咏彤的身体里。我摸摸咏彤的脸与手，一时还不能反应过来。 「那咏彤去哪里了？」我用咏彤的声音说了这句话。 「王子！你看，咏彤老师被你搞到混乱了！」珂莎对着瑾说。 「你说什么？！我什么都没做！」瑾第一百次反驳道。 「就是因为你没照顾好咏彤老师才会这样的吧！」 「好了！」我大声说出这句话。 如果我在咏彤身体里的话，很有可能是互换了，她可能就在我的周遭漂浮着，我往四周看了看，果然什么都没看见，就在我陷入苦恼的时候，听到一个声音，「怎么了？」我突然意会过来是脚上的光，我摸摸它的头，在触碰它的瞬间，我全部都想起来了。 我是谁、我哪自哪个种族、我做过什么事、我爱过谁。 我是龙，我来自和光一样的种族，我为了找水源而跨了国界，我爱着光。 我是……光的爱人。 眼泪不停落下，我轻轻将光抱在怀里，用着龙族之间特殊的呼唤方式和它对话。 「是我，我是月。」我这么说。 光抬头看着我，或多或少有些疑惑，它也用呼唤回应我。 「月？」 「没错，我是月，不知道为什么在咏彤的身体里，应该是啟动某些条件了。」 「你就在这里！」光眼光泛泪看着我。 「嗯！抱歉，一直没回去。」 光一直哭似乎没办法好好说话。 「那个，我想应该不久咏彤就会回到这个身体了，最后……让我们道别一下。」 「我不要！」光一如既往的直接。 「虽然我现在是人类的样貌，但我是月喔！你没有话要和我说吗？」 「不要走。」 「可能没办法，我喜欢你，谢谢你帮我办了葬礼。」 「我也喜欢你。」听到光如此坦率的回答，我似乎放下了什么。 「我也是。」 我抱着光起身走到珂莎身边，对他说，「我是月。」 珂莎一脸茫然，还没釐清头绪。 「没关係，我只是想跟你说谢谢，还有，光就麻烦你照顾了。」说完，我忍不住抱了珂莎一下。 绕过珂莎，我摸摸冬瑛的头，「冬瑛，我希望你可以幸福。」 面对远清，「抱歉，我的基因让你受苦了，有空的话回家和妻子团聚吧！」 最后，走到瑾的面前，「身为的龙族的副首领，很高兴遇见你，谢谢你。」我伸出右手，和瑾握了手。 「虽然不知道你现在到底是怎么了，我就勉为其难的跟你握手。」瑾说。 「不错，很有骨气的人类，我喜欢。」 回到咏彤原本来的位置后，我拿起薯条，终于可以吃到了！是酥酥脆脆、咸中带甜的味道，比想像中还好吃！ 吃了几口之后，我的意识逐渐模糊，眼前一片白光，这就是传说中的虚无吗？ 不，我听见了振翅的声音。 总有一天，能在这里和光见面，到时候，他又会哭了。 第二十章 终章 日 我刚刚到底看见了什么？头好痛，是因为太疲劳了吗？一抬起头，是瑾的脸，他摸摸我的额头说，「没有发烧，你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我回答。 瑾将我扶起，我坐回位子上后，发现桌上的薯条少了，「刚刚有人吃我的薯条吗？」 「你在说什么？刚刚你就在吃薯条。」瑾不耐烦的抖脚，「是吃不够吗？想吃的话，我再请心芮准备。」瑾起身离开餐桌，往厨房走去。 「我刚刚做了什么？」 「你跟大家说谢谢，还说了一些奇怪的话。」远清说道。 「对！就是这个！刚刚我漂浮在半空中，看到我自己在和你们说话，我却碰不到自己。」 「你灵魂出窍了？」瑾说着从厨房拿了一盘薯条过来，「所以你吃了薯条，但实际上你没有吃，是这个意思？」 「嗯！就是这样！」我坚定的回答。 「我知道了，以后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瑾一脸不相信，将薯条交给我。 我心想，「算了，我自己都觉得荒唐。」便坐了下来继续用餐。 突然光飞到我肩膀上，看着我，哭了起来。 「怎么了？」我摸摸光的翅膀，「可以告诉我，没关係。」 接着我又听见了光的声音，在我脑中回响着，「你随时都可以呼唤我。」 我闭上眼睛，尝试呼唤光，「我，咏彤，呼唤龙族首领光。我正在呼唤你。」 「刚刚，我妻子借用了你的身体和我道别，谢谢你。」这句话只有我能够听见。 我在原地呆愣了一会儿，思考着，「所以刚刚那个控制我身体的……但是光的妻子，那不就是龙吗？也就是说，我们正在找的龙就是光的妻子？！晴天霹靂。我是不是该跟瑾医师说一下？不，他应该不会相信，他只是以为我想吃薯条而已。」 这时我发现珂莎看着我。 「珂莎，我刚刚和你说了什么？」我问。 「你是月吗？」 「月？我是咏彤。」我回答。 「刚才应该是月，月是光的妻子。竟然有这种事！」珂莎向眾人解释了起来，「龙族有很多特异功能，例如大家见过的，进入别人的记忆、植入记忆到某个人脑中，其中只发生过一次的就是，人类与龙族灵魂互换，也就是双方的灵魂进到对方的身体里，如果刚才也是的话，这就是第二次。应该要触发一些特定的条件才行，咏彤老师做了什么？」珂莎问。 「我记得，刚才在练习如何呼唤光，突然间我像是被弹到空中，没有知觉但有意识。」 「或许，能够呼唤龙族是其中一个条件，但这样的话我也可以……」珂莎笑了起来，「算了，或许只是月的灵魂留恋着光，而借用你的身体。你放心，月没有做什么危险的事，不过月刚才突然抱住我，害我吓了一跳。毕竟我出生时，身旁不只有光，月也在，应该是在和我道别。」珂莎说着热泪盈匡，「能够找回月的遗骸真的是太好了。」 「咏彤刚刚竟然称作我为『人类』，说实话有一点不开心，不过是龙族的话就没问题了。」瑾说着又了一口酒。 一旁的远清若有所思，「我原谅月。『守城之人』的存在并不是它的错，它也算是受害者。」 冬瑛则是没有说话，一口一口喝着酒。 「我还是不能接受咏彤去拉萨！」瑾说道。 「原来你还在纠结这个，既然如此，要是你能证明有足够能力保护咏彤老师，我就不强求带走她。」 「可以问一下我本人的意愿吗？」我说。 「没错！咏彤的意愿是最重要的！」瑾说。 「我待在哪里都不对。珂莎考量周全，瑾医师也有顾虑，不如就轮流吧！」我这么一说都被自己吓到，毕竟跟龙生活，是一大挑战，想必需要时间适应。 「怎么个轮流法？」珂莎问。 「一个月去一个国家，像是驻点。假设这个月待在狄恩我就在旧国界教书，到了下个月我就去拉萨，虽然不知道在拉萨可以做什么，但找工作应该不难，能跟和高智慧的龙相处，一定受益良多。如果一直待在狄恩，我就成了『守城之人』实际上也不是自由之身，但我喜欢狄恩，有很多先进的研究中心。反之如果一直待在拉萨，我也会想念狄恩的食物还有学校的小朋友。既然无法持续待在同一个地方，两地来回或许是最好的。」把想法说出来后，轻松多了，不晓得他们能不能理解。 「好。我接受这种形式。」没想到率先答应的竟然是瑾。 「既然王子都这么说了，我也没问题！不过这个月才过一半，怎么算呢？」珂莎说。 「简单。就从去的那天开始算三十天就好。不过，我有一个要求，来回会耗费太多时间，光可以来接我吗？」我提议道。 「你会有自己所属的龙。」光说。 「这是什么意思？」 「如果你正式和我们一起生活的话，你会有一隻龙。我们龙族刚出生了一名龙宝宝，说也奇怪，每当有龙宝宝出生，不久后族里就会有妇女怀孕，冥冥之中註定一样。想必在你遇见它之前，它就已经见过你了。」珂莎笑着说。 我吃惊了一下又感觉非常开心，就像它的存在就是要守护我一样，「那珂莎为什么有光和月？」 「因为我是继承者，继承者有两隻龙。那咏彤老师明日和我们一起回拉萨吗？」 「太快了，至少等我当上国王，这个约定才有保障。」瑾说。 「说的也是！如果国王不是你的话，就麻烦了。难道没有百分百可以当上国王的方法吗？」珂莎说。 「在群眾面前揭开战争的真相，是很有说服力的，估计没问题。」远清说。 「我也这么觉得。」冬瑛说。 「选举即将在一个星期后举办，我们期待好消息吧！」瑾自信说道。 「那个……如果国王不是瑾医师的话，我可以直接去拉萨吗？」我说。 「嗯！没问题，你的身份特殊，贪婪的大臣是不会放过『守城之人』的，与其被监禁，去拉萨是更好的选择。」瑾理解了我的心思。 「今天谢谢大家，我们救了这个国家，一起乾杯吧！」我举起酒杯，酒杯碰撞的声音非常响亮。 六天后 「医师，明天就是投票的日子，你想好就职典礼要说什么了吗？」我起了个大早到医院探望瑾医生。 「写好了。」瑾医师拿出事先写好的讲稿，但是我一个字也看不懂，这个就是传说中只有医师看得懂的字吗？！ 「怎么样？不错吧？」 「非常好！你会紧张吗？」 「会，如果因为当上国王，而不能常来看诊我会很困扰。」 「你的烦恼还真特别。」 「你倒是不用担心，我请了育幼院的院长来医院担任主治医师，请他多收几个徒弟。如此一来，就可以看更多病人了。」瑾骄傲说道。 「那育幼院怎么办？」 「有接手的人，不用担心，我让帆轩和他妻子去，帆轩手受伤，已经不适合当军人了，这个职位正适合他。这样你能放心了吧？」 「你真的很适合当国王呢！」 「我记得你曾经说过这句话，你眼光不错。」 「远清也可以常常回家了吧？」 「只要我当上国王，他随时随地都可以回家，不成问题。」 「那明天就职典礼件见。」我说完才走出门诊间。 如果明天瑾医师当上国王，我就要去拉萨一个月了，离开前去街上买点好吃的吧！ 我悠间的在大街上逛街，买了几件衣服、喜欢吃的麵包，也多买了几个给暂时住在皇宫的珂莎与冬瑛。 这天晚上的风很凉快，我照常在阁楼欣赏月光。 「明天就要去拉萨了，会紧张吗？」远清说。 「有一点。」 我和远清一起欣赏月光，已经变成习惯了，如果我不在他就可以和妻子一起看了呢！ 最后喝了杯牛奶睡下，等待明天的到来。 「该起床了。」远清把我叫醒。 我们梳妆过后，到大街上的投票所，投完票之后一起去找嵐元吃饭。是那家超好吃的绿色门餐厅，虽然是第二次吃，还是很惊艷。 「远清长官，我敬你。」嵐元紧张的拿起酒杯，和远清乾杯。 「我不是长官，这又不是什么『守城之人』部门的聚会。」远清幽默说道。 「说的也是！」 「以后我去了拉萨，就用雀石联络吧！」我和眼前的两位末代『守城之人』说道。 「好。」两人异口同声的说。 等到快要结束开票时，我们走到广场上的公告版，看着瑾的票数目前是最高的，结束开票后，眾人一阵欢呼，新国王即将上位。 没多久瑾走上舞台中央，他穿着医师袍，拿出讲稿开始发表感言，「我希望前人努力的成果可以延续，但前人种下的恶果，就由我们来斩除，希望民眾可以安居乐业。」他说完深深一鞠躬。 戴上皇冠的那刻，我发现他应该是歷史上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穿着医师袍接受加冕的人，很像他的风格。但他没有戴超过一分鐘，就拿下了，因为他赶着回医院看诊。 在医院简单和国王道别后，就前往皇宫和珂莎、冬瑛会合。 「咏彤老师你来啦？」珂莎笑着。 「嗯！再不走的话我就不想走了。」我依依不捨说道。 「那我们马上起飞。」珂莎跳上光背后，向我伸出左手，再次坐到光身上，已经不害怕了，反而有点享受。冬瑛则坐在我身后，怕我睡着后掉下去。 「我们可以去一趟学校吗？」我说。 「好。」珂莎回答。 到了学校后我和小朋友道别，并表示下个月会回来。柏瑄向我跑来，「老师，我记得你的秘密喔！」 「谢谢！」我开心的回答。 「老师，龙真的消失在太阳之中吗？」 「或许是喔！」我说。 离开学校后，就直接飞行到拉萨，大约花了五个小时才抵达。还没降落，我就听见了风铃声，我们降落在一个大草原、许多穿着白色拉克尔族服饰的人走向我们，热情的和我们拥抱。 「你的龙醒了，要去看看它吗？」珂莎说。 「好！」 珂莎带我到一片空地，耳中再度传来急促的风铃声，它降落在我面前。 「咏彤。」它呼唤了我的名字 它是一隻体型稍微比光还要小的龙，身上的羽毛是浅浅的蓝色，我靠近它轻抚它的羽毛。 「日。」我以这个名称呼唤它。 后记：寄生虫、人物设定 六月是道别的季节，可能是不想再道别了吧， 从看到比赛讯息到完稿当天，花了两个月半。 过程看似很快速，但充满曲折。 接近比赛截止还有两週时，体感似乎觉得来不及，也还有很多想表达却还写不出来的。 没关係，就写吧。 很开心自己第一次完成了长篇幅的小说， 有路人给珍珠，受到很大的鼓励！ 在写的期间，经歷了换新工作、胃痛不适。 这就是热情的模样吧。 希望可以用口语的方式，写出青少年、成年人都看得懂有共鸣的故事。 预计将来再改写一次 时间：未定 -- 接下来补充在故事中的人物设定、灵感 咏彤 （永同）代表永恆不变的心 灵感：高敏感族群highlysensitivepeople，hsps 容易受环境刺激影响而感到疲惫，强光、噪音、味道等等。 现实关联性：作者本人为牠敏感族群 故事中呈现： 拒绝在首都的高薪工作，喜欢旧国界的宽阔与寧静。 嵐元 名字由来：直觉 灵感：无 故事中设定：是个对科学感到喜爱的人 现实关联性：作者本人曾在实验室工作过 院长 灵感：无 故事中设定：苦命却坚毅的前人 现实关联性：无 其他：性别无表明，刻意不表明由读者自身反映出角色的性别。 帆轩 灵感：无 故事中设定：权力下的手 现实关联性：无 其他：透过战争遗留下来的人，反思战争带来的影响。 瑾 名字由来：（仅）仅仅如此，已是全部 故事中设定：医生 灵感、现实关联性：之前工作上遇到的一个医生 远清 名字由来：看得很远、很清楚 故事中设定：天气学家，果敢、沉稳。 现实关联性：无 卓良尔.珂莎 名字由来：直觉 故事中设定：异族 灵感、现实关联性：幻想出来的种族 楚冬瑛.海知 名字由来：冬天的海 故事中设定：异族 灵感、现实关联性：幻想出来的种族 光、月：龙族 齐瀟： 名字由来：直觉 故事中设定：拥有权力却得不到想要的生活 灵感、现实关联性：无 寄生虫 故事中设定：遗传疾病 灵感、现实关联性： 由现实世界（弓形虫）改写而来，不完全相同。 *胎盘传播的先天性感染、输血及器官移植可能传染。 患天性弓虫病后，出生时85%没有任何症状的，不过几个月后，新生儿就会开始出现视力不良、学习障碍和心智发育迟缓等现象。 （来源：卫福部疾病管理署） q:在故事中，月死去后灵魂跟在咏彤身边 为什么不是喝下汤的士兵呢？ a:因为士兵当中没有人可以适应寄生虫，唯有咏彤适应了。 q:在故事中，为什么举行完火葬，月没有当场消失呢？ a:只有月想起自己是谁，灵魂才能回归龙族。 q:为什么月可以进入咏彤的身体呢？ a:咏彤的身体有很小一部份来自月，也就是寄生虫，要触发特定条件（龙族呼唤）才能够进入。 寄生虫与咏彤共存gt;咏彤呼唤进行龙族呼唤gt;月进入咏彤身体gt;月触碰到光想起自己是谁gt;灵魂回归